但其实,在遇上谢澜之前,那只瓶子,原本在栖镇。
而最先捡到那只瓶子的,实则是谢桃。
当时的谢桃,不过是个只有几岁的懵懂孩童。
老奚虽被困在瓶子里,却仍旧可以看见外面的一切,甚至听见所有的声音。
所以,他也算亲眼见证了这个小姑娘从家庭美满,到家庭破碎的整个过程。
年幼的谢桃走到哪儿都喜欢带着那只瓶子,夜晚里听见她父母的争吵声,打架时摔碎东西的声音时,她躲在被窝里,手里也紧紧地拿着那只瓶子。
老奚听过她的哭声。
她是个很能哭的小姑娘,却总是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
除了他,没人能听到这个小姑娘无助的哭声,或许,也没人在乎。
这不过是人间百味中,最寻常的一味罢了。
做了多年的神仙,老奚见过世间许多的悲欢离合,煎熬世味。
但他也还是难免为着这个小姑娘的哭声而心生恻隐。
她从小,便是一个善良的孩子。
再喜欢的零食,她也甘愿送给街上流浪的流浪猫狗,甚至蹲在路边乐呵呵地看着它们,一看就是一下午。
她也经常会把自己喜欢吃的糖果送给隔壁孤寡一人的老阿婆,甚至还用稚嫩的嗓音把妈妈给她讲过的故事再跟老阿婆讲一遍,见老阿婆笑得露出缺了牙齿的牙床,她也会跟着笑。
一颗纯善的心,永远都是这世间最难得的。
老奚见证了她的过去。
但遗憾的是,当她的家庭彻底破裂的时候,那所有的平静便被打碎。
那夜,她的父亲一去不返,小姑娘哭了一整夜,最后跟她的妈妈坐上了来南市的火车。
就在来南市的那天,她弄丢了她最喜欢的那只瓶子。
被弄丢的老奚被困其中,也没有办法提醒她,然后瓶子被人捡起来,直接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后来颠沛许久,他才被谢澜捡起来。
“等等……老奚,你的意思是,桃桃妹先捡的你?”
谢澜听老奚讲完,摸了摸下巴,问了一句。
看见老奚点了点头,他忽然“噗嗤”一声,开始捶桌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也就是说,桃桃妹捡了你,但是从头到尾一点儿要打开瓶子的意思都没有?”
“……”
老奚的脸都木了,他半晌才憋了一句,“她若是打开了,便没你什么事了。”
谢澜笑到不行,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然后说,“这么说我还得感谢桃桃妹了?要不是她,我现在指不定还在哪儿捡破烂儿呢?”
老奚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此时的谢桃并不知道这一切,她只是将银行卡装好,然后在快递公司那儿填了地址,寄给了郑家。
走出来的时候,谢桃站在门口,忽然松了一口气。
像是一团积聚在心里多年未散的阴云终于化作了一团雾气渐渐地消失无踪一般,此刻的她,眉眼微扬,终于显露出几分轻松的神色。
特意去超市里买了点零食,然后谢桃就飞奔回家了。
彼时,卫韫方才从禁宫里回来,卫伯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直到卫韫进了书房,他停下来站在院子里头,也还是迟迟没有开口。
“卫伯你这是怎么了?”卫敬见他神情有异,便开口问道。
卫伯轻咳了一声,略扫了四周一眼,而后便凑到卫敬跟前儿,压低声音道,“今晨大人出了府,我便去收拾他的寝房,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卫敬问。
卫伯把手往嘴边挡了挡,小声道,“大人的被子……不见了。”
大人……的被子不见了?
卫敬有点懵。
下一刻,他拧起眉,“难道有刺客来过?”
卫伯“噫”了一声,摇头,“哪个刺客会偷走大人的被子?”
“那便是贼?”卫敬又道。
“哪个贼会只偷被子?”卫伯发出直击灵魂的疑问。
“……”
“……”
两人面面相觑,两脸懵逼。
卫韫进了书房,方才坐下来片刻,手里的密文还未看,便察觉到他衣襟里的铜佩在发烫。
他取出来时,铜佩上星盘转动,光幕出现。
女孩儿的面容,便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然后,他就听见她急切地说,“卫韫卫韫,你快点把香给点上!快点快点!”
“……”
卫韫只好将那锦袋里的金粉倒了一些在香炉里,而后以火折子点燃。
浓烟忽然弥漫了一整间屋子。
再聚起来的时候,渐渐地凝成了一抹越来越清晰的身形。
下一刻,女孩儿的身影从浓烟里彻底显现出来,猝不及防地,整个人都落在了他的怀里。
她抱着一袋子的零食,坐在他的腿上,显然还有点懵。
一时间,四目相对。
气氛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