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人家地盘上,皂荚还没蠢到直接说人家上司的坏话。
判官把皂荚带到偏厅里,让伺候的鬼差拿过一个金盆,长袖一挥,一泓清水便落入了盆中。
盆中波光粼粼,顾长生仔细一看,每一缕波光里面,似乎都蕴含着千千万万个世界。
判官亲手递过一方手帕给皂荚:“用忘川水敷双眼一刻钟便可。”
皂荚客气的接过,将帕子浸到水中,却并不急着入眼:“听阿蒙说,忘川水中冤魂无数,需要经过她的手,忘川水才能使用。”
皂荚笑了起来:“原来是阿蒙说大话,骗了我。”
判官听到“阿蒙”二字,眼中带上了笑意:“阿蒙没有骗你。”
“是我哄了她。”
“噢?”皂荚歪头,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判官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当初阿蒙死活要闹着投胎,我便悄悄把忘川净化的能力给了她。”
“这样,才留下她在忘川这百来年。”
皂荚:“......”
顾长生:“......”
皂荚说:“你这样告诉我,你不怕我告诉阿蒙?”
判官道:“阿蒙不傻。”
顾长生:“......”
皂荚:“......”
这波狗粮发得真是隐晦又欠打。
皂荚说:“怪不得阿蒙要让顾道长打你一顿。”
判官又笑了起来,不作回应。
不知道是在笑阿蒙天真有趣,还是在笑顾长生不自量力。
顾长生见皂荚就顾着和判官耍嘴皮,干脆上前一步接过皂荚手中的手帕,扶着皂荚坐下,把帕子拧得半干,冲皂荚道:“闭眼。”
皂荚乖乖把眼睛闭上。
冰凉的手帕几乎是立时就覆上了她双眼,皂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她的双眼处直逼她的灵台——
同时原本眼睛火烧火燎的感觉也淡了不少。
皂荚眉头一动,想要睁眼试试——
顾长生说:“别动。”
皂荚乖乖的,一动不动。
判官在旁边饶有兴味的看二人半晌,不由笑了起来:“二位感情真好。”
判官说:“倘若阿蒙有皂荚姑娘的懂事,我便不用辛苦化形在她身边守着了。”
语气中竟然带上了羡慕。
皂荚百无聊赖,满口跑火车:“好说好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阿蒙是个好姑娘,肯定有人愿意陪着她的。”
判官:“......”
皂荚这话说得像是滴水不漏,但判官就是觉得,皂荚这话像是在咒他。
顾长生帮皂荚揉着太阳穴,看着皂荚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便知道皂荚是真的瞧不上判官。
和皂荚相处这么久,顾长生约莫还是知道皂荚的痛脚的。
在皂荚看来,判官喜欢阿蒙是判官自己的事情,他用“只有阿蒙能净化忘川水”为理由,把好心的阿蒙在这里留了千百年——
无论阿蒙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阿蒙选择和他吹了并且口头上找人要揍他一顿,便是表明,阿蒙其实是在意判官对她的欺骗的。
啧,被骗在奈何桥熬了那么多年的汤,阿蒙还只是想打判官一顿,简直是便宜了判官这个狗东西。
一刻钟期间,顾长生帮皂荚换了两次水,待皂荚再次睁开眼,原本笼罩在她瞳孔上的雾气已然消失——
在顾长生眼里,皂荚的双眼又像初见时的黑曜石一般亮眼。
然而皂荚亮眼的目光只在顾长生脸上停留了三秒,她便转头朝判官道:“判官大人,皂荚有个不情之请。”
判官一怔:“皂荚姑娘请说。”
皂荚笑眯眯:“我家副店长先前答应了阿蒙姑娘,说要和你比试一场。”
“不过那是因为我双眼不好。”
“现在我双眼好了,不知等四位殿下处理完事宜,您能否纡尊降贵,和皂荚比试一场。”
判官当即就要拒绝。
却又听皂荚道:“就当是满足阿蒙姑娘想要揍您一顿的愿望吧?”
“毕竟是您,把她留在这地府,这么多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