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午睡时间结束了,许大海睡眼惺忪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一抬头看见院子里的人,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你们怎么过来了?”许大海说:“坐呀。”
“不坐了。”姚翠花说:“我过来是想跟你说个事儿的。”
“什么事儿?”
“明天上午,咱们去公社把婚离了吧。”姚翠花说。
许大海浑身一抖:“你说什么?你要离婚?为什么呀?就这样有什么不好的?做什么非要离婚啊?离了婚,以后村里人会怎么看你啊?”
“村里人怎么看我我无所谓,总之,我就是想离婚。咱们都分开住了这么久了,把手续办了也是应该的。”姚翠花说:“菱双和秦远都支持我。”
许大海朝地上啐了一口,道:“怎么着?拿你能干的大女儿和大女婿吓唬我来了?”
“对,就吓唬你怎么了?总之,这个婚我是一定要离的。你要想清楚了,我有菱双夫妻俩撑腰,你有什么?”姚翠花说的是大实话。
许大海的一张脸瞬间就变成了猪肝色,好一会儿,他才悻悻的朝屋檐下的一个小凳子上一坐:“是呢,你有人撑腰,我有什么啊?行,不就是离婚吗?那就离呗,反正,我是无所谓了……这辈子就这样了……”
自从姚翠花带着女儿们搬出去之后,许大海这里的生活就变成了一滩烂泥,越过越差,越过越脏,越过越叫人觉得恶心。
许大海活到这个岁数才知道自己以前没长脑子,他一直以为从前那些干净安稳的生活是他的母亲带给他的,等姚翠花她们都走了,他才知道那一切都是姚翠花和几个女儿带来的,而他的母亲只会吃喝拉撒睡。
他除了下地干活,也没有力气去管其他事了,只能这么凑合着过。
姚翠花点点头,说:“你明白就行,明天早上秦远会开车过来接你,你记得带好东西,很快就能办好的。”
“行。”许大海一脸心如死灰的表情,好像任何事都不会让他怎么样了。
“妈妈。”许小宝抱住姚翠花的腰,继续哭。
姚翠花看看小儿子,心里跟针扎似的疼,可许奶奶一向把这个孙子当做命根子,离婚可以离,这个孙子估计是带不走的。
正在她犹豫怎么开口的时候,许大海忽然用那双毫无希望的眼睛看着脏成了泥娃娃的小儿子,然后他说:“翠花啊,你家里要是还有一口吃的,你就把小宝带走吧。”
别说姚翠花了,连许菱双都愣了一下。
许大海继续说:“我这里不是个好地方,现在时候不一样了,我看村里不少娃娃都要认真上学,还说要考大学什么的。小宝要是跟着我,别说考大学了,秋天小学开学,我都没钱给他读一年级。你要是能养得起,还是让他跟着你吧。”
“你说真的?”姚翠花很激动的问道:“不会是现在说给我了,过阵子又要回去了吧?”
“你要是不放心,就让李书记做个证呗。听说城里离婚也是这样的,看孩子给谁,给了就是给了,要不回去的。”许大海说。
“好,那咱们也这么办。”姚翠花高兴极了,许小宝也总算乐了起来。
忽然,许奶奶举着一根棍子从屋子里冲了出来:“谁敢带走我的小宝?我跟他拼了!”
许大海劈手就把许奶奶手里的棍子夺了下来,然后说:“行了啊妈,你要小宝?你自己看看你把小宝养成什么样了?小宝的衣服半个月没换没洗了,上回洗澡还是十天前吧?他走出去,谁家的孩子都笑话他,说他是个要饭的。我看他比县城要饭的还脏!你都把我儿子养成这样了,你还有脸说话呢?”
“我身体这么差,岁数这么大了,我哪有力气给他洗澡换衣服?你是他爹,你不会做这些事吗?”许奶奶声如洪钟,倒是瞧不出身体哪里不好了。
许大海说:“对啊,我这个做爹的不合格,所以我让孩子他妈把孩子领走啊。要是再跟着我们,小宝以后就废了!”
“这是我孙子!你敢!”
许大海忽然站起来怒吼道:“这是我儿子,我就敢!你要是不乐意,我明天就卷了铺盖去街上流浪!你一个人留在家里等死吧!我早就受够你了!翠花那么好的媳妇儿,硬生生被你逼出去了!我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你长眼睛了吗?你看得见吗?你要是再多说一句,我就立刻卷铺盖走人!你说,你是不是活够了?”
这一通怒吼结结实实把许奶奶吓到了,她两腿一软,噗通一声坐在地上,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许菱双打破沉默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小宝以后归妈抚养,跟你们无关了。”
“对。”许大海有气无力的挥挥手,“去给他收拾东西吧,现在就带他走。这个家跟个粪坑似的,你那个娃娃是个娇贵人,赶紧抱出去吧。”
姚翠花进屋收拾了许小宝的东西,当时就把孩子带走了。
之后回到老屋,姚翠花烧了很多很多开水,洗了四次才把许小宝洗出个人样来。
这是自己的亲弟弟,三妞跟四妞当然也很高兴,四妞还捧着自己的课本念书给许小宝听。
第二天早上,许大海跟着姚翠花去公社办了离婚。
两边都同意,手续也很简单,很快,他们就出来了。
许大海说:“翠花,这些年对不起你,以后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们,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你就说一声。”
“好。”姚翠花说:“小宝跟着我你就放心吧,菱双说了,四妞和小宝读书的钱她会出的。”
“那就好。”许大海转身走了。
姚翠花看着他的背影,多少有些唏嘘,她说:“菱双,你以后要是再生一个闺女,一定要告诉她,嫁人要嫁个靠得住的,可不能跟我似的,变成这样。”
许菱双笑着说:“我以后要是生个女儿,我会告诉她,女孩子要自己有本事,自己站得住脚,才是最重要的……就跟妈你现在一样啊,一个人带着孩子也能过。”
姚翠花噗嗤一声笑了,她抱了一下许菱双,低声说:“妈一个人是不成的,妈都是在依靠你,妈知道的。”
秦远和许菱双把姚翠花送到家,他们俩也开车回省城了。
大门口的小战士告诉秦远:“秦副团长,你妹妹昨天又来了一次,我说不让进,她在大门口蹲了两个多小时,之后就挑着担子离开了。我在后头喊了她一声,问她去哪儿,她没说。”
“好的,谢谢你。”秦远点点头。
到了家,许菱双陪着儿子玩,秦远就出去打了一个电话。
第二天中午放学,许菱双坐上秦远的车,秦远说:“那天早上在招待所,从枫叶屋里出来的混混你还记得吗?”
“记得,去年就在街上就见过他了,好像就是混这一片的,手下的小弟也不少。”许菱双说:“不知道为什么警察也不管。”
“他叫魏鹏,枫叶住到他家去了。”秦远说:“这个人不是什么简单的混混,过几天我休假结束了,你自己一个人骑车上下学的时候要小心一点儿。”
许菱双说:“他会找我麻烦?为什么啊?跟我有关系?”
“魏鹏家里养了三个女人,枫叶住进去就是第四个,可是那三个都长得很好看,你说魏鹏为什么要收留枫叶?多个人多张嘴,谁家现在这么有钱,无缘无故养一个陌生人?”秦远说:“我已经在找人查魏鹏的底了,但我总觉得这事儿透着古怪,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
“我明白了,最近我会坐公交车上学的,人多安稳点儿。”
秦远结束了假期,又回到了之前那种隔几天才能回来一次的状态。
许菱双改成了公交车上下学,刚巧有个这学期开始走读的女同学跟她顺路,俩人总是结成伴,这样过了十来天,一直都好好的。
这天傍晚,白嫂做好了晚饭,秦远忽然开车回到家里。
小陶陶看见爸爸回来了,顿时高兴极了,赶紧朝秦远那边爬。
“咦?你怎么回来了?”许菱双从卧室走出来,跟小陶陶一样,也是一脸惊喜。
秦远低声说:“我今天晚上要带队出个任务,可能会有危险,所以我先回来跟你说一声。”
许菱双面色一变:“什么事?你总得跟我说清楚吧?”
“我找人探了魏鹏的底,这个人真是坏透了。”秦远面露鄙夷。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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