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洪也知道村里的情况,便皱着眉头说:“所以,到时候就要靠你鉴别了,要是那种家里因为忘记所以留下来的放在角落的旧东西,那就算了,全部拿回来集中销毁。如果是那种一看就有其他用途的,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放心吧,李书记,我会好好分辨的。”秦远认真道。
很快,这桩县里的大事情也传到了许菱双的耳朵里,他们这个公社离县城近,加上孔双喜这个拖拉机驾驶员经常往来两地,所以一些消息传过来的也快。
许菱双当下就想到了秦远说的那些话,她立刻心不在焉起来,站起来就跟吴子华说:“老师,我可以请一小时假吗?我去找秦远有点事儿。”
“好,你去吧。”吴子华点点头:“下午把时间补上来就行。”
许菱双戴上草帽,兴冲冲的去了公社办公室。
秦远正在跟李洪讨论如何开展搜查的事情,见到许菱双,两个人都是一愣。
“你怎么过来了?”秦远走到办公室门口,拉着许菱双走到了外头的树下。
许菱双低声说:“秦远,葛家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是我。”秦远说:“我也没想到效果这么好,看来让他们狗咬狗内斗是最好的。”
许菱双很好奇:“你都做了什么啊?详细跟我说说啊。”
秦远把自己做的那些事说了一遍,然后说:“之前去查葛家的底细,只是我的一个习惯,如果葛建峰那个时候懂事一点儿,在我警告过他以后别去惹你,我也不会用上那些材料。可惜这对父子俩都是又蠢又坏的东西,你知道葛县长为什么会插手你们那个培训的事情吗?”
“应该是葛建峰跟他说了什么吧?但是之前我也想不通,葛县长真的那么蠢吗?就因为儿子的几句话,就要破坏一个县里早就定好的培训计划?就算他儿子再怎么想跟我好,我都已经结婚了,难道葛县长跟他老婆不反对吗?”许菱双就是这里想不通。
秦远的表情变了变,眼中也闪过一抹利光。
许菱双睁着一双干净澄澈的大眼睛认真的看着他,秦远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说:“因为葛建峰把你的照片拿给他爸看了,提议他爸出面拿下你,然后父子两个一起……”
剩下的话就太肮脏了,秦远说不下去了。
而且不用他说的那么清楚,许菱双也能听得懂。
她皱着眉头说:“没想到这里也有这么无耻的人,看来那天我用异能废了葛建峰的男性/本能是对的!”
秦远笑了起来:“你那天去找他的时候还做了这种手脚?当时怎么没跟我说?”
许菱双说:“毕竟是阴毒的事情,我怕说出来了有损我的形象。我用异能打入了他脐下三寸的穴位,如果我不给他解开,他这辈子不管去去哪里求医问药,都不可能再做那档子事了。”
当时也是一时气愤,所以打算给葛建峰一个小小的教训,如果后面葛建峰能改正错误,许菱双是打算给他解除的。
不过现在已经知道了这对父子俩的龌龊心思,许菱双就一辈子都不会去解除了——像葛建峰这样的败类,不能人道才是对其他人的保护。
“他跟他爹欺负了那么多女同志,这辈子的份额都做够了,以后不能再人道,也是他活该。”秦远说:“现在葛家父子也在狗咬狗,不过葛县长比较惨一点,毕竟葛建峰只是个小人物,又是他首先交底,站出来揭发他老子的。如果我没有猜错,葛建峰只要一直咬着他爸不放,到时候葛县长少说是个无期,但葛建峰大概十来年就能出来了。”
许菱双说:“那也是葛伟教出来的好儿子,让这对父子俩自作自受吧。”
秦远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道:“是啊,就他们父子俩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就算不是现在,过几年也肯定要遭殃的。现在县里很多人都在争着揭发葛家父子的黑料,比如葛建峰拿着工资不上班,每天在家窝着打麻将。总之,连十岁小孩都知道葛建峰不是什么好东西,葛伟纵容他这么多年,实在不是做官的料子。”
许菱双看着秦远那张端正英俊的脸和那双明亮正直的眼睛,她说:“秦远,你觉得我们做这件事,是正确的吗?我的意思是,你跟我不一样,你是一个很正直的人,但是为了我惹来的私人恩怨,你帮我……”
秦远笑着打断了许菱双的话,他说:“你想什么呢?就因为我是个正直的人,我才要做这样的事情啊。其实就算这次我不亲自出手,之前找到的那些材料,我也会一一送给相关领导审阅的。我不只是为了私人恩怨去做这件事的,只能说,我刚好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帮你出了一口气。”
许菱双释然了:“不过,你们做这一行的,真的不好惹啊。好像长了十几个心眼儿一样,一不留神就被兜了老底。”
“你还记得当初我盘问你的事儿呢?都过去那么久了,真记仇。”秦远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说:“最近我跟整个民兵队都会很忙,上头还会派人下来检查。你进进出出的时候都小心一点儿,万一我们民兵队在谁家里搜到什么,结了仇怨,可能会有人趁我不在家的时候找你吵架。我知道你对付两三个人没什么问题,但万一对方带了一家子过去,你会吃亏的。”
“放心吧,要真是那么多人,我肯定会躲开的。”许菱双说:“好了,现在我已经问清楚了,也安心了。你快进去吧,我也回去继续上课了。”
下午做完工作,秦远骑车去了县城,找了一点关系单独见到了被收押中的葛建峰。
密不透风的小房子里面,葛建峰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他双目通红、胡子拉碴,一张脸瘦的脱了相。
他看到秦远的时候非常吃惊:“你不是……不是秦远吗?你怎么会过来的?还有,你怎么能进来的?”
秦远笑眯眯的说道:“我来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葛公子,还记得上一次我们俩单独说话聊天,你的态度是那么嚣张。没想到这才过去几天,葛公子就变得如此落魄,还成为了阶下之囚。所以说,人生真的很奇妙呢。”
“我知道了!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不过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一个破民兵队长而已,其实就是个种地的,就凭你也想看我的笑话?我告诉你,我很快就能出去了,那些事情都是我爸做的,跟我没关系,我全是被迫的!上面会还我一个公道的!只要我出去了,我有法子东山再起!”葛建峰的眼睛变得更红了:“我大姐嫁了一个特别了不起的人物,只要我能出去了,我就去投奔她!到时候,你看我怎么整死你!”
秦远微微觉得有些好笑,他慢慢道:“你是不是傻?你已经把你亲爹拉下台了,你大姐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还会管你?难道她不担心以后你也会对他们夫妻两个做出同样忘恩负义的事情吗?”
“你懂个屁!”葛建峰洋洋得意的说道:“你这种乡下人会明白咱们家的事儿吗?我大姐跟我爸的关系一直都不好,这次我爸栽了那是他自作自受!我大姐知道我是被迫的,她肯定会管我的!再说了,你以为我真的那么傻?以后我大姐提携我,我自然也有好处给她的。”
“我听懂了,这话的意思是你还藏了好东西在别的地方,现在没被找到。等你什么时候出去了,你会把这些好东西找出来,然后拿去跟你大姐夫妻两个做交换,力求东山再起。”秦远忽然快速的说道。
葛建峰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辩驳道:“你少放屁!”
秦远笑了一下,说:“被我说中了,行了,我会告诉这里的工作人员,让他们继续查你家的东西的。我听说葛公子特别细皮嫩肉,经不住拷问,你还没招出来的那批东西,想必很快就可以问出来了吧。”
“秦远!你别欺人太甚!我们无冤无仇,你至于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吗?”葛建峰惊呆了,眼睛也变得更红了。
秦远冷笑一声,眼中寒光摄人,他冷声道:“我们无冤无仇?你是多大的脸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你对我的爱人产生了什么样的想法,做过什么样的事情,你不会全都忘光了吧?还有你跟你爹那些肮脏的约定……葛建峰,之前我好言好语警告过你,叫你离菱双远一点,不然后果自负。可惜你这个蠢货听不懂人话,所以,我让你自尝后果。葛建峰,你跟你爸这辈子,都不会有出头之日了!”
说完,秦远就打开门想要出去。
葛建峰面色煞白,他到底是反应过来了,他的嗓子里发出绝望的尖叫声:“是你?是你害了我们家?居然是你这个乡下人!”
秦远回过头去看了他一眼,然后笑眯眯的说道:“葛公子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再说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你想多了。”
说完,秦远就走了,留下葛建峰一个人在密闭的小屋子里发出充满悔意的怒吼声。
县里经过快速的调整后,上头的红头文件就下来了,秦远根据文件要求,带着民兵队开始了挨家挨户的搜查任务。
李洪这个公社书记以身作则,从自己家开始,敞开大门让民兵队把所有地方都翻出来看了一遍。
第二家搜的就是秦远跟许菱双的家,秦远作为当事人站出去避嫌,是李洪和妇女主任带头去搜的。
这两家都被搜过之后,一开始有些不高兴的村民也都接受了这件事,在民兵队进来的时候两边还会聊几句,气氛并不坏。
光荣公社因为有秦远在,所以民兵队从上到下整体都是严肃且讲规矩的,搜屋子就好好搜,也不会把村民家里弄乱,离开的时候还会随手帮忙把箱子什么的抬回原位。
但其他公社就不太好说了,许菱双听说隔壁的老树公社就有村民跟民兵队起了冲突,之后两边差点打了起来,事情闹得非常大。
上头派了人下来调查,同时也怕别的公社出同样的事情,又赶紧派了不同的干部下去监督这件事。
不管上头要求怎么搜,其实普通村民对这种事其实没什么兴趣,大家每天还是认认真真挣工分,只是偶尔找到了什么陈年的子/弹/壳、手/榴/弹之类的老古董,孩子们会跑过去瞅一眼看看热闹。
这些东西属于不小心忘在家里的遗留物品,所以并不会出问题,民兵队把它们收起来,等全部查完了再由李洪交给上面。
好在光荣公社虽然地方很大,但搜出来的这些陈年旧物并不多。
反倒是公社的几个知青点搜出了一些不太雅观的东西,比如稍微带一点儿颜色的爱情小说,已经不知道是哪一年的产物了,封面早就不见了。
还有一些泳装女性的照片和海报,有些估计藏了很久了,拿出来的时候一碰纸就碎了。
秦远拿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不知道要怎么处置,便拿去请李洪定夺。
李洪看着那些泳装照片,说:“城里的娃子们就是心思活络啊,把这些东西拿去烧了,然后我会找时间给他们做做思想/主/义/教育。咱们公社的知青基本都到结婚年纪了,我知道他们不想在乡下找对象,不过知青跟知青里面也可以处对象结婚的啊。除了给他们上课教育,还是要让妇女主任帮他们牵牵线,让几个大龄的早点解决个人问题。”
这些事情不归秦远管,他帮着李洪把那些东西烧了就又回去继续搜屋子了。
等葛伟和葛建峰的案子查完后,上面委任吕久天做了代理县长,他走马上任第一件事,就是督促心肺复苏的培训正式开展。
培训方案是现成的,所以很快就落实下去。
地点就在县中学,现在放暑假了,整个学校都空了下来,刚好给他们使用,而且这里还有宿舍,连住宿问题都能一并解决了。
秦远骑车把许菱双送到县中学,她作为培训老师一个人住了一间八人宿舍。
秦远帮她把铺盖、席子什么的铺好,又把宿舍稍微打扫了一遍。
“你们这里是一楼,晚上睡觉的时候别开窗户,防止有那些不长眼的想要爬进来的。”秦远说:“我知道你不怕热,不过要是关窗户太闷,我回头找人借一台电风扇给你送过来。”
许菱双说:“放心吧,我又不怕热,每天晚上都会关好窗户,不会让你担心的。你现在这么忙,不用记挂我这边。我在这边早中晚三餐有食堂吃,说不定回家的时候还能长胖一点呢。”
培训期间的粮票已经发到他们手上了,许菱双提前问过了,按规矩每顿都能吃到荤菜,待遇还是很不错的。
秦远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他说:“这样吧,我跟负责这次培训的孟主任说一声,以后只要我有空,晚上我就骑车过来在这里陪你。反正我们是夫妻,住一间屋子也是正常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说这里是女生宿舍啊,你住进来像什么样子?”许菱双抱住他的腰,靠在他怀里笑着说:“哪个不长眼的要是敢爬我的窗子,我就让他变得跟葛建峰一样。”
“好吧,你这一手确实让人害怕。”秦远这才笑了一下,表情也微微放松了一些。
葛建峰父子两个已经被移交省城了,后来,葛伟因为情节特别严重被判了死缓,葛建峰倒是因为交代的清楚,而且跟葛伟脱离了父子关系,所以只判了十年。
葛建峰还被关在县城的时候就一直嚷着自己生病了,还被押着去了一趟医院,小道消息传说他看的就是难以启齿的男科,不过医生说他没问题,怀疑他是因为家庭遭受重大变故而造成的心理原因。
种种打击加在一起,葛建峰快速的变老了,加上他浑身没有二两肌肉,没多久就变得像个老头子一样,可见这种事情对男人的打击实在很大,有时候甚至比家庭变故还让人难以接受。
许菱双又在他的怀里蹭了蹭,然后笑着说:“你有时候担心过度啦,我们在这里培训而已,不会出事的,你放心好了。”
秦远亲了亲她的额角,温柔道:“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呢?就算晚上我不能住在这里,我也会在晚饭时间赶过来陪陪你的。”
“好。”许菱双笑着说:“其实我也挺不习惯的,咱们好像头一回不住一起呢。”
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晚上就跟秦远住一间屋了,到现在也没有分开过,这样为了工作一个人住在外面,于她其实是一个新奇的体验。
秦远说:“好在咱们家离这里不远,我只要有空就能过来看看你,要不然我肯定会想办法住过来的。”
把宿舍彻底收拾好之后,许菱双就送秦远出去。
在校门口,秦远又细细叮嘱道:“从这里走出去那头就是国营饭店,今年开始卖冰棍儿和汽水,你别舍不得花钱,想吃就自己去买。要是遇到相处好的同志,也可以请他们吃。你以后跟他们也是同行,多交流一下对你没有坏处的。”
“我都记下了。”许菱双认真点头。
秦远这才不放心的骑上车,一个人回公社了。
事实上,他的心里是有一点点焦躁的,调令到今天还没下来,时间已经很紧张了,他很有可能要在几天后收拾行李回到原部队,不过这些焦虑他并没有告诉许菱双,他怕影响她的工作。
第一批培训的医护工作人员都是县医院的,大家对许菱双有一定的了解,知道她靠着心肺复苏术救了吕久天的女儿,所以个个都对她挺信服的,培训起来也很配合。
每一批培训都是为期三天,到最后每个人都做到标准合格的时候,孟主任会代表县里发一张合格通知书,她自己也跟着培训得到了一张。
许菱双做事非常认真负责,虽然一开始有些同志会因为她的相貌对她稍微有一点点偏见,但稍微相处一下,大家会发现她其实很好相处,便有不少年轻女同志都想跟她做朋友。
许菱双就在休息时间花钱请她们吃冰棍儿,大家说说笑笑的,她也觉得挺开心的。
第一批培训的医护人员在第三天下午全都离开了县中学,第二批人又很快登记入住。
忙了几天的许菱双这会儿正在宿舍休息,秦远骑车过来看她,顺便给她带了几个家里的番茄,让她当成水果吃。
许菱双的宿舍里放着半个大西瓜,这是孟主任给她的,等秦远坐下来,许菱双就切开西瓜,跟秦远一起吃。
他们村也种了一大片西瓜,不过村里人那么多,到时候每家每户能分到一两个就不错了。
吃了没几口,许菱双忽然说:“秦远,我算过时间了,你是不是马上就要回部队了?”
秦远一直不提这件事,所以许菱双主动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