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晚秋会感受不到萧君离对她的不同寻常吗?她当然感受到了。
她为此感到欣喜,也悄悄地心动,更生出了期待与幻想。
但她却拿捏不准,这样的不寻常究竟有没有跨越男女感情的那条界限。
她平日行事虽然大大咧咧,但于感情之事上,却也有着独属于女子的细腻与自卑。
萧君离出身高贵,品貌出众,他会看得上自己?
他不曾亲口说过,牧晚秋便不敢让自己往那个方向遐想。
眼下,她也不敢再往下深想,更是不敢再多问半个字,生怕自己不小心把这最后一层窗户纸捅破了,最后得到的却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
如果那样的话,他们之间,便是连眼下的和谐都会被打破。
牧晚秋垂下头,掩饰自己面上的情绪,一语不发。
但牧晚秋的这番表现,落在萧君离的眼里,却成了娇羞的表现。
萧君离自己也觉得有点微微的不自在,不过他面上却是不会表露出来。
萧君离自以为他们之间早已心意相通。
牧晚秋早就对他心生爱慕,自己未亲口对她做出正儿八经的回应,但他的表现也已经足够明显,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懂?
若非对她生了情愫,他吃饱了撑的才会这般费心费力地创造机会与她独处。
方才他直接回了个“是”,也算是给了她一个正面的回应,这小丫头心里怕是乐开了花儿吧。
原本萧君离便想要把两人的关系确定下来,现在,既然话都说到了这儿,萧君离便决定索性一步到位。
他不肯承认自己也有些紧张,甚至手心都微微有些濡湿,不过他的面上倒是十分镇定。
他道:“今年除夕之时,本王打算将选妃之事定下来。”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牧晚秋的心上。
屋中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甚至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变得轻了几分,因为两人都本能地放轻了呼吸。
萧君离放轻了呼吸,是因为郑重,因为紧张。
萧君离觉得他们方才就是把彼此的心意挑明,他现在主动提出此事,便是在给她名分,给她承诺。
但这却是他第一次提出此事,之前从未询问过她的意思,萧君离表面镇定,实际上却也在暗暗担心,她会不会觉得太快,会不会不愿意。
牧晚秋放轻了呼吸,是因为震惊,因为大受打击。
她听到这话,却完全解读成了另外一层含义——她觉得,萧君离突然告诉自己他要选妃了,便是在委婉地拒绝和提醒,他喜欢的女子不是她,他要娶的女子也不是她。
他先把自己要选妃之事说了,也就避免了她心怀不必要的幻想,从而问出一些让彼此都尴尬的问题。
牧晚秋死死地垂着头,不敢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的狼狈与难过。
萧君离一直等着她的回应,却久久不见她开口,一时不觉也有些紧张。
他心中不觉有些着急,但又硬生生地压下。
他心思一转,想到什么,当即又开口,“本王只会有一个王妃,侧妃,侍妾,都不会有。”
怪他,方才没有说清楚。
他只说自己要选妃,她定然要误会,以为除了她还会选其他侧妃,是以,她才会一直不开口吧。
一般的王爷,自然是要有王妃侧妃和其他侍妾,但他岂是一般人?
除非他想,不然没人可以强迫他,让他娶自己不想娶之人。
他只想娶一个王妃,那就只会娶一个王妃。
萧君离说得斩钉截铁,像是对她最诚恳的保证。
殊不知,他自以为的承诺,落到牧晚秋的耳朵里,尽数化作了一根根绵密的针,专门往她心口最柔软的地方扎。
牧晚秋的心,已经被扎成了马蜂窝。
他说自己要选妃也就罢了,现在还特意对自己强调,他只会娶一个王妃,不会娶其他女子,他这是提醒她,他只娶那一位王妃,其他的,无论是侧妃还是侍妾,都不会有。
他这般坚决地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又何尝不是要彻底地绝了她的念想?
牧晚秋只觉得自己的眼眶一阵酸涩,整个胸腔都被一股强烈的酸涩情绪填满。
她很努力,才让自己把那泪意憋了回去。
她原本就只是打算报答他的前世恩情罢了,本就不该妄动别的念头,现在,也不过是及时把不该有的念头掐灭。
萧君离继续道:“届时本王定会以十里红妆的大礼相迎,绝对让王妃风风光光,无人能及。”
牧晚秋:……够了够了,可以闭嘴了!
然而萧君离非但没闭嘴,他见她不说话,反而越说越起劲,向牧晚秋描绘了一场隆重又热闹,令人百般羡慕嫉妒的盛世大婚礼。
萧君离的情话都说给了聋子听,媚眼都抛给了瞎子看,不仅没有让牧晚秋被打动,起的反而都是反效果,他每说一句,牧晚秋的心便被扎一刀,而他自己却全无所觉。
末了,萧君离追问了一句,“如此,你觉得如何?”
牧晚秋艰难地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