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芙生于一个半仙半俗的平凡人家,父亲踏入仙门百年无果,回到老家搞了个除鬼看风水的生意为生,他用过定颜丹,年过百岁依旧是个中年模样,镇上的人因此对他颇为崇敬,镇长也对他很是看重,将女儿嫁给他做正妻。
自纪芙有记忆起,父亲便痴迷于修真之事,宅中琐事由母亲和六位兄长姐姐照料,平日里他除了出门帮人看风水,大部分时间沉浸在他竹室里研究符篆。她四岁时,父亲与兄长领着她出了趟远门,纪芙已经记不得当初去的哪个门派查看灵根,只记得当老道说出她是四灵根时,父亲欣喜若狂的模样。
兄弟姐妹七人,唯有她是四灵根。
纪芙当时还小,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那件事后,父亲对他关爱有加,经常带着她一起在竹室里画符看书,可兄弟姐妹们待她却没有往日那样好了。
血浓于水的亲情止于一次蓄谋已久的爬山。
有一次阿爹出远门为人驱鬼,兄长阿姐带她去爬山赏花,登顶俯瞰之时,身后一个重力,她跌了下去。
所幸的是,她没有死。
父亲的一张符篆,护了她一条命。
纪芙走了两日才找到回家的路,她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在附近徘徊,直至看到父亲归来的马车。没有质问,没有辩驳,她只求阿爹送她去仙门求道。
拿着阿爹师父的信笺,来到了钟灵派,入了外宗,有了师父。
阚河子温和谦顺,待她极好,修为虽然不高,但是除了自己修炼外,将绝大多数的经历都投在了这个小徒弟身上,一步步的教她聚气,突破一品。
纪芙并不介意外宗弟子的身份,也从没在乎过自己的修为,直至小师妹的出现。
自从姜梨在九诀山受罚突破一品后,一切都变了。
短短的几个月,她一路从一品晋升至三品,入魔也好,受罚也好,就是去被拉去参加个药门轮讲,她也是人群中的焦点,从叶笙、司临、甚至连萧紫师叔祖都对她另眼相看。
她再不是那个会央求自己从鹿鸣城带红糖烧饼的小师妹了。
起初她为她高兴,渐渐地,心中滋生出了丑陋的想法,就连她自己都无法直面的想法。
不止是她,就连一贯温顺如玉的师父,也在知晓师妹拜前任掌门为师后也接受不了了。
这不是她的错。
不是师父的错。
是姜梨,都是她的错!
是她背叛了自己平庸的身份,是她抛弃了他们。
“师姐?为什么。”
少女站在远处,额头上滚落的汗水瞬间被火舌舔去,周围燃气的树木“噼里啪啦”的作响,几乎要掩盖住她的话语,她注视着不远处的女子,火光之下,纪芙狰狞癫狂的表情一览无余。
她看到了恨。
清澈的眸子不可置信的看着纪芙,她冷嗤一声,反问道:“为什么?你那么有本事,难道不知道为什么?”
既然撕破了脸,就没有回头的余地,更不需要解释。
一滴滴水珠顺着少女的面颊滚落下来,落进了焦土,呲呲作响。良久,无人作声。少女转身对着小云道:“你要跟着师姐走便留在这,若跟着我,就过来。”
“纪芙姐姐……”
如果留在这火海冲天的森林中,他大概率会死。
纪芙发了疯似的大笑起来,猛地推着呆愣在一处的小云,“滚,都给我滚!不需要你们的同情!”
小云被她连推带踹的赶走,倏地,一棵大树轰然倒下,将几人分割开来。
“纪芙姐姐!”
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再回神时,身边的人已经从火海中跑了一个来回。
“走!”
…………
少时,姜梨寻到了林外的慕听白,少年黑着张脸,明显不悦。姜梨知道自己不该一声不吭冲进火林,喏喏地道了歉,少年白不轻不重的哦了一声,扭头问站在她身后的小云,“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纪芙姐姐突然来找我,”灰头土脸的小云受了不小的惊吓,眼神恍惚,断断续续地说:“哦对了,她手上有个符纸,好像是那个东西带我们来到这里的。”
姜梨愣了下,符纸?纪芙又从哪里拿到了入场的符纸?
不等姜梨问出口,少年白将视线从小云身上挪开,扭过头淡淡道:“走吧,这里不宜久留。”
姜梨注意到他手上化成烟灰的符纸,与她猜想的一样,有人把秘境封住了,最快知道这里发生什么的办法就是去中心点与其他人会合。
慕听白在前面开路,这一路上稳稳当当,远处偶有爆炸声传来,三个人走成一列,谁也没说话。
姜梨走在最后面,本来想小心掩埋起心底的悲伤情绪,却不知道为什么,情绪愈加失控,难以忘记火影中师姐看她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