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念当然没有选择性失忆症,也完完全全记得昨天晚上自己都干了点什么。
只是,那也不妨碍她在这个风和日丽的早晨,玩一招过河拆桥。
昨天折腾了那么久,她也睡得沉,闹铃响了一会儿,才迷迷糊糊半醒。还没睁眼,就意识到床上多了个东西。
探索着小爪子好好一感受,原来是个人。还挺热乎的那种。昨晚那些细枝末节的回忆,瞬时咻咻钻进脑袋里。
舒念一僵,探索世界的小爪子也倏地顿住。大清早的,纪放搂她搂得紧,某个人不太好描述的地方,贴着她腿,就实在显得......过于刺.激。
她一开始用劲推,倒也没什么太过分的想法,就想着趁纪放还没醒的时候,离他远一点。要是纪放睡得死,她还能先偷摸出门下楼先去学校。她不想做勇士,一点都不想直面这尴尬的彷如事后的清晨。
只是没想到,纪放睡得一点都不死。甚至比她还清醒。
眼睛看着纪放脸上吃人的笑,手上力气没松,忽略耳朵尖尖上的热意,舒念有点结巴断续地说:“昨、昨天,谢、谢谢你啊。”
“......?”纪放用好人眼神和嘴角向上的弧度,问她:你觉得我在乎你这声谢咯?
舒念眨眨眼,低下了罪恶的小脑袋,试图转移话题,小声嘀咕,“那个,快迟到了。”
言下之意,快撒手放她走,不要耽误人家学习啊。
纪放快被这人气笑了。还快迟到了。别说她闹铃才响,就算迟到这一会儿那又怎么了?老师是还能像高中那会儿似的,罚你站走廊呗。
小姑娘这招卸磨杀驴玩得很溜啊。这特么还是昨天半夜那个,死乞白赖抱着他,哭哭唧唧让他别走的小姑娘?纪放添油加醋自动脑补地想。
就她会嫌弃?他就不会了?纪放就很气,并且很不服气。
刚想抬手摁住她的脑袋一顿揉搓,让他知道社会的险恶,爪子都拍上去了,临了却是一个急刹摆尾瞬间漂移。
“没事,我帮你和老师请假。”纪放一招降龙十八掌直接变成不同门派的化骨绵掌,轻轻拍了拍小姑娘垂着认错但坚决不想改的脑袋,放柔了腔调,轻声问她,“昨晚折腾了那么久,后来睡得好吗?累不累?”
早就做好了接受社会主义再教育准备,却听到了歧义满满话音的舒念:“............?”
耳朵里有回音似的绕着纪放那句:昨晚折腾了那么久——那么久——久——
男人嗓音带着刚醒的微哑,尾音拖得很轻,问得还难得温柔。像是,昨晚那个抱着她轻声哄的,和现在的纪放才是同一个人。
而那个以前一天到晚嫌弃她,甚至在知道了自己就是“舒念”的时候,死命摁住她脑袋让自己“低头认错”的纪放,和现在这个,只是包装盒一样的流水线产品而已。
难道,昨晚被雷劈过了?
舒念迷迷瞪瞪地抬头,试图从纪放脸上找出一丝,他没有被雷劈得灵魂错位的痕迹。结果,男人笑意温和,嘴角弯着恰到好处的弧度。眼尾笑得向下微弯,敛了平日里的恣意张扬,连带着眼角的那颗桃花痣,都仿佛在说:我是个好人。
但是......这样的纪放,温柔得有一咩咩吓人是怎么回事?
舒念秉住呼吸不敢乱动,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他。然后没出息地,被自己没来得及咽下去的口水,呛得打起了冷嗝。嗝得肩膀一抽一抽。
看着小姑娘从僵硬,到略感震惊,直到产生一丝丝的不解,再到有了想试试撕他面具冲动的,层次感丰富且充分体现内心心理活动的小表情,纪放:“......”
脸上的笑有一点点维持不住是怎么回事?
纪放好气又好笑,轻叹似的笑了一声,然后真是下意识地揉了揉她的发心,说:“起来吃点东西吧,这会儿不会迟到的。”
看着纪放脸上自自然然的表情,舒念一怔。纪放伸过来的棉T袖口那儿,都沾着点极淡的雪松香调。明明是一款清冷的香型,用在纪放身上,却是另外一种感觉。
纪放见她像是又在走神,好笑得问了一声,“又睡着了?”
舒念倏地回神,回答了他上一个问题,“嗯,好。”
然后低着脑袋撑着床沿儿往后一翻,钻出被窝下了床。
纪放:“?”嗯,好?睡着了利落地爬下床?这怕不是梦游吧。
纪放服了。慢慢悠悠撑着床垫子坐起来,看着小姑娘蹬蹬蹬进了卫生间,纪放决定不和自己的肺过不去,笑得抖肩,颤得床颠。还好楼下就是他卧室,没人会来误会投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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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念进了卫生间,就把门给反锁了。
倒也不是怕纪放真会不请而入,只是这会儿一个人待着,就有一种这么多年来自己的生活和空间,莫名被个原先没有交集的人渗透了的感觉。得隔着点什么才能安心。
磨磨蹭蹭刷着牙发着呆,看着镜子里鼓着腮帮子一嘴泡沫的自己,舒念突然想到,就自己昨天那个夸张的样子,纪放,会不会又要问她是为什么。那她到底应该怎么回答?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不说。
门上两声不重的敲门声,把神游的人重新拉回这间屋子里,“念念,我先下去了,你好了下来吃东西吧。”
特正常,特生活化的一句话。就像是——他们俩之间从没发生过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纪放只是个和她住一块儿的朋友,早上醒了,提醒她一声,待会儿记得下来吃早饭。
跟桑柠似的。
纪放敲完门说完这句话,就站在门口等着。自己是听见小姑娘在里面窸窸窣窣倒腾牙膏牙刷,他才过来说这一声的。所以完全可以确信,他没有问得不是时候。
所以为什么不理他?纪放眉眼微挑,有点纳闷。
纪放安静等着,然后听见了水阀出水的声音,又被关掉,接着是小姑娘说:“好。”
“嗯。”纪放笑了笑,下去收拾他自己了。
舒念手里捏着那块刚刚擦嘴的小橘子毛巾,听着纪放出门下楼的声音,有点混沌。
等她洗漱完换好衣服准备下楼,看见自己房门的时候,她就更混沌了。
说实话,昨天纪放那一脚的确威力无穷,嘭的一声跟炸雷有一拼。只是那会儿她躲在柜子里,也没太在意。这会儿看着房门上半耷拉着,瞧上去要死不活还勉强牵连半条命的门锁,还有实木门框被余威顺带着翘起来的木质纹理碎屑,舒念眨眨眼,咽了一口。
那自己今天早上这种得鱼忘筌忘恩负义的行为,没被纪放一jio踹下床,还真是,该庆幸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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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饭,纪放说他今天去实验室,和舒念一块儿走。
舒念以为他又要叫人开车,结果,纪放却是进了车库,自己坐上了驾驶座。
跟着上了副驾驶,乖乖系好安全带的舒念,偏头纳闷道:“你......手好了?”
“啊,可不是么。”纪放偏头,边发动引擎边看她神情。
“大概是被你压的?”纪放见她傻不愣登的样子,玩笑道,“那根错位的麻筋,它就自己正回来了?”
总感觉他言语之间老在提醒她,他们俩昨晚死命“折腾”过的舒念,忍不住小脸一热,“......”
行叭,这人果然还是那么不正经。车子开出去,舒念收回视线,心想。想完,又下意识地,很轻很轻地弯了弯嘴角。
车子里放着几首英文老歌,一路上,纪放也会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说话。舒念一听他说话,就有点绷着,生怕他问到什么她不想开口回答的问题。
结果,直到进了T大校门口的停车场,纪放也没问她有关昨天的什么事情。舒念下车,莫名松了一口气。
纪放上实验楼,舒念还得继续往计算机学院的教学楼走,分开前,纪放叫住了她。
“念念,”纪放垂睫看着她,唇角浅弯,却是郑重道,“有什么想说的,等你想告诉我了,说给我听一听?”
说完,还挺自然地伸手,替她掖了掖脖子里的毛线围巾。
12月的江城,早已入冬。昨夜一场冬雨,今早已是晴天。舒念仰起脑袋看他,清晨的阳光削了夏日的力道,浅浅淡淡地照在人身上,照得他脸上的浅笑干净纯粹。
掖着她围巾的指尖,不经意间掠过她下颌,温温软软的,倒是比今天的太阳照在人身上还暖和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