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修再是迅捷,刀划过却依旧落不到他身上。
男修心内慌乱,这哪里像是筑基期的修士,灵气取之不竭,剑招快而狠,他根本伤不到对方,他不再如初时所想以刀拿下对方,手指略过腰间,一只黑色的蜂鸟扑扇着翅膀冲他脖颈飞去。
细微的翁鸣声几不可闻,聂连卿似乎全无察觉,男修暗喜,刀上跃动的火苗越发炙热,蜂鸟与他神魂一体,他耳中仿佛能听到聂连卿动脉下血液流动的声音,下一刻便要咬破他的喉管,蜂鸟却嘶鸣着被打落在地,黝黑的外壳转瞬变的黯淡,透明的翅膀被风刃割断,消散在不知何时吹来的凉风中。
蜂鸟遭受重创,中年男修立时脸如金纸,神魂隐隐带着闷痛,一时他竟生出逃离之感。
另一侧的厉长青饶有兴致的打量女修的双手,纤细的指骨,白嫩柔滑的肌肤,皓腕柔美弧度起承有致,无须看脸,只是一双手便让人觉得敛却万千美好。
“姑娘这双手当的是素手惑人呢。”
女修冷着脸不发一言,左手微举的莲花灯灯芯颤了一瞬。
厉长青与她打斗时故意从她手背上划过,本以为是温香软玉,实则却是钢筋铁骨般的坚硬,凉而厚重,他稍稍与对方拉开距离。
目光在那盏莲花灯上停驻,虽未点火,灯芯却似乎在微微发热。
女修一掌劈来,避让时他身后拦腰抱的粗树被那纤长玉指插出五个黑黢黢的深洞,洞内冒起袅袅青烟,像是被倒了腐蚀之物,树皮连接处瞬间没了支撑,轰然塌落。
“长的不美,心肠竟也如此恶毒。”厉长青擦了下与她肌肤相触过的指尖,不再试探,女修所站的地方时不时陷出硕大的深坑,甚至还招得漫天灰尘。
只把对方淋的灰头土脸,女修微微蹙眉,心中惶恐,为何夫君还未杀了那个筑基小子。
实则开始后悔起自己的贪婪,能拿出如此多的灵石,这几人定然身世不凡,斗至此时,对方甚至都未借助法器。
白乔哑然,土灵根打起架来也是如此接地气。
绕着腕上的红绳,白乔看向不远处的灌木丛,两道陌生的气息与他们相隔不远,此番未入战局,不知是偶然路过还是在等他们斗的两败俱伤,白乔悄然运转灵气,指尖夹着符篆蓄势待发。
女修手中的莲花灯不知何时被点亮,烛芯发出的光透着不详的青蓝色,莲花底座下显出一个女子盘腿拈指的身影,眉眼带着阴毒的冷笑。
厉长青凝眉,却看不出这莲花灯有何奇妙之处。
正这般想着,莲花灯倏然飘起,在半空中变得硕大,他待要挪动却发现自己被困于底座下,青蓝光芒照在身上阴寒至极,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哼,这花灯可炼化神魂,你便乖乖呆在底下化成脓水吧。”女修说罢,转身朝聂连卿那边的战场飞去。
白乔控制红绳圈住莲花灯向后拉扯,花灯光线稍弱却丝毫未曾挪动。
厉长青晒然一笑,“轻敌了。”目光落在那道盘膝而坐的身影上只有好奇并无恐惧,他到是第一次看到这等宛如困阵的法器,假以时日花灯或可修出灵识来,只可惜主人修得恶道,杀孽太重,莲花全无佛家圣洁慈悲,毁了也罢。
白乔瞧他这么淡定心知他有法子应对,复又将注意力转向躲在暗处的人身上。
厉长青与那道虚影对视片刻,女子视线宛如毒蛇,似乎要将他吞吃,“啧,下辈子愿你能投胎成人。”
音落,他束发的玉冠上飞出一道威严正气,气化成形,扑扇般的大掌握着莲花灯的花瓣猛地用力,燃烧的灯芯孱弱的摇摆,灯下虚影也随之变得飘忽,好似下一秒便要消失。
女修惊慌失措,欲要回转之际,身后剑气凛凛,随着花灯被打碎,她心神巨震的同时被长剑击中,鲜血喷洒一地,那双白玉般的手皴如树皮。
中年男修喊了句秀娘,神色带着关切,女子忍着身痛朝他斥道,“快走,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男修暗自咬牙,看着秀娘的目光沉痛不舍,转身遁走之际,倒下的树木腾空飞起将男修前路阻断。
聂连卿飘在半空表情冷淡,“想走,你可问过我手中的剑。”
莲花灯碎,花瓣从天上洒落时浅粉的色彩美的让人瞧不出其邪恶本质,厉长青恢复自由,他摸了摸头上的玉冠,颓败的叹气,老祖宗肯定知道他这边情况了。
才出外多久,他便遇上难以解决之事,说不得老祖宗哪日突然出现拎他回家。
厉长青看了一眼未落下风的聂连卿,随之拂去心头的胡思乱想,反正他不走,他非要看看聂连卿能走到哪一步。
女修匍匐在地,背后的剑伤还在溢血,她身上灵气溃散,再无还手之力,嘴里不可置信的低喃,“不可能……莲花灯怎会被破。”
“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实面目。”那么美的一双手不过假象而已,厉长青站在她身前,慢悠悠的说道,“临死前有何遗言与我说说。”
女修眼中阴毒尽褪,一副心如死灰的绝望模样,咬着唇欲言又止,再开口声音温柔哀婉,“我体内有寒毒作祟,每每发作便生不如死,后寻遍各地医修,方知此毒唯有木灵珠可解,我与夫君不过散修,灵石匮乏,夫君都是为了我才出此下策,反正我命不久矣,还请诸位看在我二人修行艰难的份上,饶我夫君一命,我们修的也是正道,此番只为求物并无伤及性命之意,道友可否……”
她朦胧泪眼瞬时僵住,看着腹部洞穿的伤口,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你……”
厉长青擦着眼角不存在的眼泪,“若不是你灵气异常,我险些要被你们夫妻情深打动了呢。”
他稍稍弯腰,颊旁的酒窝若隐若现,面色甚甜,“若是真心求饶,何必聚灵气于丹田。”
“你是准备自爆与我们同归于尽吗,可惜,动作慢了些。”将人捅死的透透的他才将剑收了,“说个遗言都要出幺蛾子。”
“秀娘!!!”男修怒吼,长刀舞的虎虎生风,整个人如同燃烧的愤怒雄狮,周围林木皆被点燃。
白乔微微蹙眉,这个世界可没有消防员舍命救火,遂以指尖灵气化作水龙灭了那燃起的火焰。
“你们都给我去死!”金丹期的灵气被抽离,一条数米长的火影嚎叫着扑向聂连卿,迅猛的攻势来势汹汹,不可阻挡。
威压压制,聂连卿此时才感受到不同修为的差距,危急之际,一方小小的扇坠挡在身前将灵气吸的殆尽,许是灵气太盛,执物的聂连卿也被逼的朝后退了数米。
男修看着毫发无损的聂连卿,悲愤的吐血,是我技不如人,但是你们也别想落好,他看了一眼失去生机的秀娘,逆转灵气,金丹自爆。
冲天的灵压朝四周蔓延开来,树木层层断裂,细小的枝杈叶片化为灰烬,眼看方圆数里便要毁灭殆尽,磅礴的木之灵气随之覆来,盎然绿意压下那股毁灭之力,两道灵气相撞,形成一道暗芒直冲天际,照亮了无边的夜空。
乍然碰撞的灵压到像是炸响在空中的烟花。
聂连卿收剑飞至白乔身边,先是上下打量她是否被灵气所伤,之后才看向木灵气传出的源头。
发簪生出的护体灵气倏然收回,白乔说道,“那两人早在你们与那对夫妻斗法时便已出现,只是他们并无动手之意。”如今行事,对方好像比她想的还要良善些,就是不知真心与否。
“夫妻俩一个样,死了也要拖人垫背。”厉长青拍了拍身上的飞灰,“储物袋被烧的干干净净。”他们算是白打一架,啥也没落着。
“能修得金丹本就不易,何必走上掠夺之道。”这世道最危险最莫测的果然是人心。
天方已泛起鱼肚明,烧毁的树木随着木灵气入体似乎并未断却生机,焦黑树根旁一抹浅淡的绿意微弱而不容忽视。
“哥哥,我们被发现了。”
“无妨。”
木灵气停止输送,两道身影现于人前,一男一女,容色倾城。
厉长青合掌一笑,“还真是缘分不浅,又见面了。”随之传音给白乔与聂连卿:‘男修身上外衫便是鲛绡,材质较之我所穿更要柔韧许多,别把人吓跑了啊。’
对方诧异的看着他们,对于厉长青的自来熟很是莫名。
女修赫然是白乔在拍卖大会走廊处所见之人,两人皆是长发从两鬓垂落稳稳遮住耳朵。
男修朝他们客气的笑笑,“在下木之泽,这是家妹木文雅,道友安好。”
“先前见诸位与人对峙,我兄妹二人不便上前,故隐于后方,失礼之处还请勿怪。”
对着这等让人眼中生花的美人,怒气都要打了折扣,厉长青心平气和的问道,“从旁偷窥可不是个好习惯,两位也不是偶然经过,一直跟在我们身后所谓何事?”
木之泽满眼歉意,“虽则这话说起太过无状,但是我实在太需要木灵珠。”
“你们放心,我并无强取豪夺之心,我可以与你们交换。”也不等白乔答话,他便将身上的东西倒出个七七八八,有些紧张的询问,“你们看可有中意之物?”
白乔&聂连卿&厉长青不约而同的挑眉,这厮怕不是个憨憨。
兄长太过坦诚,木文雅都觉得被人看了笑话,她红着脸拽了拽兄长的袖子,“哥哥,此处方才经过乱斗,到处狼藉,兴许还有人被引来,既要谈正事自要去个正经地方。”
木之泽还在眼巴巴的看着他们,白乔摸了下耳朵,“木姑娘说的对,不如我们去城中寻个酒楼再细说。”
“也好也好。”木之泽挥袖将器物收了,马首是瞻的走到白乔身后。
精灵族人与世隔绝,因其是大自然氲生而来,拥有得天独厚的资质,故性格有些清高自傲。
人修一直企图闯入迷雾之森劫掠精灵族,以他们的血肉强化自身,因此他们忌惮而仇视人类,眼前这个为了木灵珠竟如此低声下气,无疑逆了白乔对精灵族的认知。
白乔朝他客气的笑笑,走到聂连卿身边,与他传音,‘我怀疑他们是精灵族,但是我没有证据。’
聂连卿朝她挑眉,‘你待要如何?’
白乔回头,与面色温和的木之泽视线相对,他眸中含着的渴求昭然若揭,全无算计之意。
白乔抓了抓头发,若是能与精灵族交好自然是好事,但是木灵珠她自己同样需要,罢了罢了,先看看他的筹码到底是什么。
‘没事了。’聂连卿指尖的风倏然散开,他还记得白乔说过精灵族人耳朵略尖一事,既没了这心思,他也不耐撩拨风窥人发下风景。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粗长了一回,不容易啊。
晚安,小天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