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未免也太过荒唐了罢。
萧狄纵是不愿她查下去,也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他不是这样的人。
可那一夜,他不告而别,那两个弟子确实死得透透的。
尽管江素羽相信萧狄不是试剑山庄灭门惨案的凶手,但一旦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她只觉得心上似忽然压上了沉重的铅坠。
一瞬间里,江素羽觉得腿脚略微有些发软。
她舔了舔嘴唇,说:“我……我忽然有些不舒服。”
因为掩着大门的缘故,屋内的光线较暗,她苍白的面色,便也不甚明显。
小琪关心她,终于于此时奔到她身前来,关切道:“小姐怎么了?我扶你先坐着。”
屋中人俱是站着的,因此椅子倒有空的。江素羽扶着小琪的手坐下,听见戒嗔在赶人:“感谢各位今日来这一趟。我尚话与江大夫说,各位便请回吧。”
其他人倒没说什么,唯有那蔡继林咬牙切齿地道:“戒嗔师父,此女言语恶毒,不似良善之辈。试剑山庄百余条人命皆是冤魂,尚等着师父替他们申冤做主。你断不能放过了她!”
江素羽坐了一阵,稍缓和了些,见蔡继林还在挑衅,正要回应,却听戒嗔淡淡道:“我理会得,蔡大夫今日便请先回。”
蔡继林悻悻住口,走了。
戒嗔又对仍在江素羽身侧的小琪道:“小琪姑娘,你也先请出去转一转,回避一阵。我有话单独同江大夫说。”
小琪迟疑不应。江素羽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不妨事,你且追上楚公子,去他那里坐一坐。这边事情了了,我再去找你。”
小琪露出焦急的表情:“可是……”
江素羽道:“听话,小琪。”
小琪见她十分坚持,只好眼圈红红地点了点头:“是,小姐。”
等人走完了,戒嗔便将门完全关了,只让光线从窗户里透了些进屋。
他搬了一张椅子,在江素羽面前坐下,直视她的面容。
江素羽调集全身力气,活动面上僵硬的肌肉,冲着他勉强笑了一下。
戒嗔静静道:“江大夫可有什么要说的?”
江素羽说三个字:“不是我。”
她还能说什么。
戒嗔似早已料到了她的反应,无声一叹。
他道:“江大夫,前几日我同你讲过,试剑山庄灭门惨案,和迟庄主遇害一事,虽都是杀人放火、毁尸灭迹,但这法子自古有之,简单有效,难以凭此看出对方的来历。”
江素羽只能点了点头。
“但是,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三件事之间,有一点是很相似的。”
三件事,不是两件事。
江素羽问:“哪三件?”
戒嗔举起手掌,用口型无声地念了句“阿弥陀佛”,而后才道:“两个弟子死在庄门之外,连示警之声都未发出。纵然是我又或迟庄主,也未必能悄无声息间便将两个习武的弟子一举杀了。你那影卫,想必也没有那样的本事。”
江素羽心道,这可不好讲。
她那影卫……
不过,她并非武道高手,不知深浅。
戒嗔既这样说,想必是有道理的。
戒嗔见她不作回应,也不再等,只目光灼灼地瞧着她,一个人把所有的话都说了:“第二件,便是试剑山庄灭门一事。去年,迟庄主成为近百年来最年轻的武林盟主,虽也有几分时运在,但他的品行和武艺,都是令人信服的。试剑山庄百余弟子,不说人人都是高手,但至少都是训练有素、精研武道之人。要将这一庄子的人就这样杀尽杀绝,一个都没逃出来,谁能够做到?”
江素羽苦笑,还是不说话。
“第三件,便是迟庄主遇害的事情。迟庄主剑术冠绝天下,内力修为亦罕逢敌手,谁能杀他?”
江素羽被戒嗔用深沉的目光直直地盯视着,连苦笑都有些挤不出来了:“戒嗔师父,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难道你觉得我能杀他?”
戒嗔缓缓道:“阿弥陀佛。杀人,未必用武。迟庄主派给你的那个婢女小琪,似乎对你十分关怀。我找她问话时,她对你百般回护,说你待迟庄主虽无男女之情,却尽足了朋友之谊。迟庄主临出门前,你还曾赠给他一堆药物,让他带在路上用。迟庄主抱着那装药的包裹离开你院子时,小琪亲眼看见,随口问了,听迟庄主亲口承认了此事。”
江素羽道:“我是大夫,迟庄主对我照顾有加,我无以回报,就送他些药物以备不时之需,这也有问题?”
戒嗔深深地看着她,道:“问题,确实可能有。你倘若给他的不是救命的药,而是要命的药呢?”
江素羽坐不太住了:“……戒嗔师父,我敬你是迟庄主的朋友,所以待你客客气气。但血口喷人的事,出家人不合适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