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厮唯唯诺诺地应着,用粗绳一圈圈将萧狄绑到树上。两人按江素羽的要求,将绳子勒得甚紧,因此绳上的毛刺也深深地嵌入萧狄的皮肤之中。这也算是另一重阻止他气息流通的禁制了。
绳索绑好后,两个小厮又在绳索上加上铁链固定。捆绑停当后,萧狄的活动能力便被剥夺了大半。
等到两人将萧狄重新固定好,江素羽取了一段绳索,走到萧狄面前去,道:“我要用这个绑住你的嘴巴,若是疼得狠了,就咬绳子,不要咬舌头。若是受不住了,就说话,纵然含混些,我也听得见。我不要你的命。”
萧狄目光暗淡,欲言又止,最终只沉默地点了点头。
江素羽将那绳子勒在他唇间绑紧。
尽管有多重外力禁制,可当江素羽将一枚金针推入时,萧狄的奋力挣扎,仍将梧桐树震得乱晃。
江素羽皱着眉,仔细听他的呼吸,过了一会,将金针复位。
她容他喘息了一阵,待他稍稍平复后,又将另一枚金针推入。
江素羽此番动作,并未像先前那样同时推深多枚金针,只是逐一将金针各自推深,保持或长或短的时间,而后便复位。
一根根分别深入,便不似四根一齐深推时那样凶险,痛苦的程度亦缓和许多,但却远比早些时候萧挺施针的强度大。
而萧狄已被反复折磨了数个时辰,体力和精神消耗巨大,忍耐力便大不如前。
江素羽绑在他唇间的那段绳索,倒成了他的一块遮羞布,部分地阻隔了声线,令他按捺不住的惨叫声显得不那么夸张。
等数十根金针都被她推过一轮,天色已黄昏。
江素羽将萧狄唇上绑着的绳索取下。
他早些时候咬伤了舌头,所以绳索上留下了血痕。粗糙的绳索在他无意识挣扎的过程中,将唇角的嫩肉磨破,留下新的伤口。
江素羽想了想,回屋子里去取了之前剩下的金创药来,小心地抹在萧狄受伤的唇角上。
萧狄生生熬了数个时辰的重刑,精神衰微,看向江素羽的双眼黯然无神,倒是有些像……竟是有些像那一夜的时候。
那一夜,他扼着她的脖子时,眼底也是这样地蒙着阴翳,黯淡无光。
这个念头冒出来,江素羽被自己骇住,忍不住问道:“你……你还醒着吗?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萧狄听她这样讲,翕动干裂的嘴唇,用已嚎得嘶哑的声音答道:“醒着的。我是萧狄,你是小姐。”
他也怕自己失了神志,又做出些不该的事情来,是以熬刑之际,也在心头反复提醒自己。
他是萧狄,对方是小姐。
江素羽忍了忍,没忍住,问出了口:“可还撑得住?”
萧狄呆望着她,忽然极轻极淡地笑了笑:“小姐既不伤我性命,我自然……自然……会撑到小姐满意为止。”
江素羽听他这样讲,便知道他定是以为自己如此施为,不过是在发泄怒气罢了。
江素羽心里不爽,却也乐得他误会。替他唇角涂药的那只手顺势在他面上一拍,江素羽道:“那你可给我撑住了,还早着呢。”
萧狄闭了闭眼,抿了抿唇,道:“是。”
他虽竭力隐忍,可面上细微表情,说明他此时状况非常不好,忍得十分辛苦。
江素羽又心疼起来,差一点便要开口把他放了。
她定下神来,决定暂时让萧狄休息片刻。她冲旁边的婢女招了招手:“你,去厨房传膳。”
这一下午,萧狄在江素羽手下嚎哑了嗓子。
在场的两个小厮都已骇得瑟瑟发抖,更毋论那两个近身伺候的婢女。
谁能想到,看起来柔弱娇小的江小姐,竟是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子呢?
婢女瞧江素羽的眼神也与往时大为不同,听见她的吩咐,张口答应时,竟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是……是,奴……奴婢这就去传。
她偷瞄了一眼绑在树上的萧狄,鼓起勇气道:“可……可要一并传少爷的膳?”
这小婢女正是那个提起萧狄总是一脸仰慕之色的女娃子。江素羽瞅着她,古怪地一笑,道:“不必传他的了,倒是你们几个的饭,叫厨房一并送来吧。”
这便是连饭都不给吃的意思了。
婢女看着江素羽,眼神越发畏惧,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应道:“是,是,奴婢这就去传。”
过不一会儿,饭送来了,萧挺拎着个食盒,跟在小婢女身后进了院子。
江素羽倚靠在藤椅上,正在思索些什么。
见萧挺靠近前来,江素羽只给了他一个冷淡的眼神,连话都没说一句。
萧挺一脸讨好地冲她笑了笑,而后对两个婢女和两个小厮道:“你们去院子外头吃饭罢,我来服侍小姐。”
几个人早就不想在江素羽和萧狄身边呆了,听他这样吩咐,飞速地撤了下去。
萧挺在江素羽身前的小几上,把食盒里的饭食摆出来,口里道:“江小姐,快天黑了。”
江素羽知道他想讲什么,淡淡道:“放心,你家少爷厉害得紧,这金针再戴个三天三夜也要不了他的命。”
萧挺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还没开口,便被她一句话堵了回来,脸色一时间有些发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