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波了一天,如初回到家后整个人都恹恹的,也没力气洗澡,倒进床里就想直接睡了。
薄延俯身,一只手肘撑在她脸侧,另一只手的拇指轻轻抚在她的眼下,哄着她:“初初,洗了澡再睡。”
如初困得连眼皮都睁不开,即便这样也不忘拍开他的手翻过身。
薄延苦涩的望着她良久,俯首在她的额角温柔的吻了吻。
他从她身上起来,打开空调调了个适中的温度,再给她盖条薄被,才回了自己房去洗澡。
要是放在以前,他会直接抱她进浴室。
但现在不行,她不喜欢。
他为了能让她把心底对他的厌恶消除,一直都在努力着改变自己。
谷雨总觉得如初有心事,可每每问其,后者都是摇头。
晚饭后如初被谷雨叫住,她让她陪她说会话。
如初坐到她的边上,谷雨和她聊了两句后,拉过她的手,轻拍她的手背,“虽然不知道初初在外面经历了什么,但是阿姨还是希望初初每天都能快快乐乐的。”
“可是,要怎么快乐呢?”如初迷茫的望向她。
从何时开始,连想要快乐都变得难了。
谷雨将她的手弯曲成一个拳头包住:“佛语里有一句话,握紧拳头,你的手里是空的。”
而后又摊开她的手:“伸开手掌,你就拥有全世界。”
谷雨抚着她的头发:“人这心里有时很小总执着于一件事,有时又很大可纳百川载千物,初初可以试着把那些放下。”
如初同往常一样依偎在她怀里,她的父母早亡,小学作文里的父爱和母爱,都是谷雨和薄卿给予她的,她眼下荒凉,有依依不舍和感激。
只是开口时,她嗓音沙哑:“可是做起来,真的好难。”
她不是没试过,也许她的心真的小到只有针孔那么大,她无法放下之前经历过的痛。
“那试试看转移注意力?”谷雨回忆着她小时候,“初初小时候画画那么好看,老师也经常跟我夸你,只是长大后都不怎么见你画了,你可以试试。”
至此,谷雨是觉得有些惋惜的。
她突然一拍手,像是想起了什么,起身去到电视柜,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和A4纸一般大的盒子,来到她身边坐下,“初初以前的画我都有好好保存着。”
那个盒子像是一只月光宝盒,随着它打开,时间仿佛回到了过去,谷雨一边夸她一边把她的画一张张拿出来呈现到她面前,“以前我们过生日,你可是都会给我们画一幅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画的呢……”她呢喃。
谷雨翻着画上右下角的日期,最近的一个日期是2017年9月16日,谷雨的生日。
她回忆道:“好像是在初初高二的时候啊……”
如初望着那个日期出神,高二啊。
她的手无意识的攥紧衣服下摆,薄延强迫她,就是从高二开始的。
薄延从楼梯上下来刚好听到这句话,他脚步微顿,“高二”这两个字早已在他和如初之间成了禁词,他蹙起眉去到她们身边坐下,“在说什么?”
“啊”谷雨指着盒子里的画,“在说初初画画的事,她以前不是总会在我们生日的时候画一幅画送给我们吗?高二之后就没再画过了……”
至于为什么没再画了,这其中的原因只有薄延和如初知道。
谷雨翻着如初的画,薄延已经感觉到了如初的情绪有些不对,他心中一阵愧疚,又听母亲和如初说:“要不让阿延明天陪你去画室逛逛?说不定可以激起你的创作欲。”
翌日,如初一早就醒。
她不想让薄延陪她去,手上小心翼翼的抬起放在她腰间的手,然后起床去向卫生间。
薄延在她碰到他手的时候就醒了过来,睁开眼看见身旁空荡荡的,他的心里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也只有在这时候,她才会主动又温柔的碰他的手,目的不过是为了离开他。
他气恼的从床上坐起来,如初从卫生间洗漱完出来,就冷不丁撞进了一双深沉的眸子,男人正幽怨的望着她。
如初放缓呼吸,知道自己今天又不能一个人了。
谷雨出门前特意上楼敲薄延的房门,想让他不要忘了带初初去画室。
不料敲了两下,里面没人应,她打开来,薄延被褥整齐,看着像是已经起来,而卫生间的门也是大开,证明薄延不在房间。
她奇怪,她从楼下一路上来都没有碰到过薄延,这人一大早的是去了哪?
恰在这时,隔壁的房门打开,薄延面无表情的从里面出来,看见门口的谷雨时,他愣了愣,和母亲四目相对。
谷雨的视线越过他,看见房里初初已经起了,她没做他想:“我就想你人去哪了,原来是来叫初初起床了啊。”
如初淡淡的望向门口,薄延不自然的点了下头。
“那既然这样我就先出门了,我还怕你今天忘了想着上来提醒一下。”谷雨说着便转身下楼。
有那么一瞬间,如初好希望谷雨可以发现薄延和她之间不正常的关系。
可转眼一想,若是被她知道,她一定会很伤心。
如初收回视线,抿起唇。
他们去的是一个私人画室,薄延的好友开的,也认识如初。
画室的装修以北欧风为主,墙上展览着老板画的作品,这个点,已经有学生背着画板来到画室画画。
画室里专门有一个开放式画画的地方给初来乍到的客人体验,如初在老板的带领下来到画架前坐下,上面空白的画纸正在等待着她落笔。
如初拿过画笔,她的脑中也像眼前这画纸一样一片空白,她望着前方沉思。
她这个时候是最不愿意被打扰的,薄延和老板坐到远处的沙发上。
老板双手抱胸,望着如初精致的侧脸,突然有些疑惑:“怎么感觉你妹要比以前安静得多啊。”
薄延现在是最害怕别人来问他以前了,这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以前对如初有多么的混蛋,他苦笑了一下,生硬的转移话题:“待会走之前,帮我们把画架什么的都一套打包了。”
“没问题。”老板见他不愿多说,便也没再问下去。
远处,如初已经开始动笔,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细碎的落在如初身上,她整个人都被包围在其中,侧颜静谧美好,薄延鬼使神差的拿出手机把这一幕照了下来。
一旁的老板看他的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薄延的眼神太痴情,哪有一点像是哥哥望着妹妹的眼神,还偷拍,老板扫视着两人,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薄延低头看着相册里的人良久,耳中突然听到了一个聒噪的声音,“如初!天,我竟然会在这里碰见你!”
绘画被打断,如初收回手,转头,随故正一脸欣喜若狂的望着她。
“我昨晚还梦到如初了,没想到今天就梦想成真了。”随故本来是来找老板的,遇见如初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就在随故要冲上去给她一个拥抱的时候,薄延适时出现在两人面前打断了他的操作。
随故比薄延矮了几厘米,薄延危险的眯起眼望向他,让随故有一种自己的气势矮了一截的错觉,他登时就踮起了脚尖,昂首挺胸的和他对视,心道气势不能输。
薄延一脸嫌弃的皱起眉头,从没见过这么幼稚的人,他不再理会他,回身去看如初画了什么。
只见画板上是一棵还未画完的树,只草草的勾出了个大致轮廓。
尽管这样,他还是吹着彩虹屁道:“初初画的真好看。”
如初无感,被刚才那么一打断,她就没有画画的心思了。
后来的几天,如初天天来这家画室画画,薄延和她一起来。
因为有了如初,随故也天天踩点到。
薄延心想着这小子怎么这么烦人,老板已经一巴掌拍到了他的脑后,“这两天来的挺勤啊你这臭小子,之前求你来你都不来。”
随故望着如初的身影,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薄延不动声色的堵到他面前隔开他的视线,问老板:“你俩什么关系?”
老板一点都不想承认,扶额:“他是我小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