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者们看起来光鲜亮丽,拥有普通人难以企及的力量和能力,但相对的,他们整日与危险为伍,注定不可能活在温室当中。
轻则断胳膊断腿,重则失去性命,想到这里,斯诺捏紧了手。
阿芙拉就这样看着哥哥一张俊脸变来变去。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尽管从小和哥哥吵吵闹闹,互相向父母告黑状,但斯诺有多在乎自己,她很清楚也很明白。哪怕割破一点皮肤斯诺都能紧张很久,更别说皮开肉绽的程度——让他听见,八成会暴走。
这样的关怀、亲情和爱意,她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语,只能沉默。
换位思考,如果她在斯诺这个位置上,知道他整天和异兽打得遍体鳞伤,她一定会着急疯,不择手段也要阻止他。
所以任何争辩听上去都很狡猾。
——当然,什么都不说也很狡猾就是了。
又过了很久,斯诺撑着脑袋,似乎在与未知做斗争,眉心跳动,神情肃穆。
阿芙拉很久没见到这样喜形于色的斯诺,她在心里模拟着各种反应,却绝望发现并没有想出任何有效的解决方法。
终于,斯诺睁开眼睛,眼里残留挣扎和不忍。
他小心翼翼,似乎在抚摸恐慌的小鸟,为了妹妹的不安而不安。
“阿芙拉,告诉哥哥,你害怕吗?”
“……”阿芙拉怔怔。
不是阻止,也不是发泄。
这可怜的兄长内心纠结痛苦,至此唯一担心的依旧是他的妹妹是否害怕,是否彷徨。
你会害怕痛苦吗?
你会害怕疼痛吗?
你会害怕孤独吗?
你会害怕前行吗?
……
你会害怕死亡吗?
她喃喃摇头:“这是什么问题?”
——太狡猾了。
斯诺不赞同道:“这个问题很重要。”
阿芙拉哧地笑出声,眼角微微发热:“我害怕啊,可是只要活着,大家都会有害怕的东西吧。贫穷啊、无知啊、困难啊,所有人都会遇到难关的。我肯定会害怕大家害怕的东西,可我最害怕的是自己……”
“我害怕自己太弱,无法保护你们。”
那头梦中的狼人成了她的梦魇,无数次,阿芙拉在无能为力中满头大汗醒来。怕现在她可以杀死比狼人更可怕的异兽,也无法摆脱这道阴影。
——我害怕为没有去做而后悔;害怕你们为我难过;害怕无能为力;更害怕你们在我面前受伤。
空中的雪云消散,虚幻温暖的日光从树叶的间隙中洒下,开晴了。
那点点金光中,斯诺心爱的小女孩露出大大的笑脸,像极了当年那个眯着眼餍足咂嘴的小婴儿。
“这么一来,不努力可不行呀。”
……
像斯诺这样的家属,完全可以住在天空庭院。
但他的实验室位于帝都外城,出行很不方便。想要通过内城中的城中城,必须经过层层检查(据斯诺所言),很浪费时间。
阿芙拉和哥哥度过了短暂的周末,只住了一晚斯诺便匆匆离去,他正负责一项重要的实验,如无意外,这一次大概能升为正式研究员。
“到时候把父亲和母亲接到帝都来,免得他们为我们担心。”他说。
这期间,他询问了阿芙拉平日的作息、饮食和学习方面的状况(尽管阿芙拉觉得他需要先检查自身),确认万无一失后,才准备返回实验室。
似乎阿芙拉的一番话产生了奇妙作用,这位习惯装羊的兄长在离去之前郑重其事:“阿芙拉,这段时间保护好自己,我们更期望你的健康和安全……我会在以后支撑你前进的。”
“……”这人到底下了什么决心。
阿芙拉有种兄长可能要搏命的不好预感。
她的课业也很紧张,腾出一天的空闲使紧凑的学习时间挤压得越发扭曲,几乎到了反射性思考的地步。
阿芙拉不得不埋头苦读,活在老师们的鞭策中。
最关键的是,距离挑战一层的誓言期限只剩下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