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的角落,一些贵族们依旧玩着这样无聊的戏码。
前来参与斗兽的,大多是走投无路的职业者,或是自仗着有点能力的普通人。他们被许诺只要胜一场便可脱离苦海,这前提建立在他们如果能活着……
下方生死博弈正在进行,上方,正与贵族调笑的青年侧头,上前的侍者附耳轻声:“灵窃魔像已经送过去了。”
“嗯,”青年随意点头,遮住的下半张脸看起来线条优美,十分引人注目,唇角上扯出一点笑意,“让他们看严,如果有危险就杀了。”
声音慵懒冷淡。
“是,主人。”侍者恭敬退下。
旁边娇小的贵族小姐惊喜道:“拜伦大人,他成功了!”
——这青年分明是那位炙手可热的宫廷占星术士拜伦·乔伊斯。
侍女将美酒倒入透明精致的杯中,轻轻摇晃,青年百无聊赖将视线投了过去,里面情绪深奥难懂。
场中,巨鹏吃痛地嘶鸣,半边翅膀撕裂在地,痛苦点燃了它的怒火。它的进攻变得愈加狂暴,而职业者节节败退,显然撑不了太久。
一眼看出了最后的结果,青年收敛起眼中的冷漠,笑道:“是啊,他成功了。”
说罢举杯。
透过玫红的酒色笼住了远处的人影,那名职业者的挣扎越发凶狠,也越发无力,让人想起做最后挣扎的笼中困兽。
看台上的赌注越来越大,人群中发出小声的欢呼,像在提前雀跃异兽的死亡。
借着这狂热、这野蛮、这惨烈——青年一饮而尽。
阿芙拉有节奏地呼吸,平稳着不稳的气息。
地上尚有余温的异兽还在抽搐,深红的血液渗透进地砖。零碎的肉块散落一地,已经看不出原先的模样,一条长长的细腿在角落一个劲扑腾,慢慢没了声息。
阿芙拉也好不了多少,脸和身体上都是长长短短的伤口,有些狰狞,有些皮肉掀翻在外,一个劲冒血;等候在旁的医师上前用药膏涂抹,皮肉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旁观的女骑士吉蒂指出学生的不足:“挥刀的时候不要犹豫,你刚才应该斜跨步躲开它的突刺,直接转身砍它的节肢关节。还有,你在战斗时,应该一直保持附魔,你刚才有一刀就是直接砍过去的,连皮都没破开。”
抹掉脸颊上干涸的血迹,阿芙拉反省战斗的细节。
这段时间,阿芙拉白天学习,夜晚就前来内城的斗兽场,和异兽厮杀。
先开始一刀砍进肉和骨头的实感,以及鲜血狂飙的场景都令她颤抖不止,但在一次又一次的震撼后,终于平稳了心境。
甚至灵魂深处某个地方,在隐隐渴望……
阿芙拉长吐一口气,将内心的躁动压制下去,握紧了手中的武器。魔力集中在了手心,默默发动战技,一层迷离的白光顿时覆盖了整把刀身,凭借这种简单的附魔,锯肉刀可以轻易砍入一般异兽坚硬的皮肉。
这是骑士和战士常用的附魔技艺,等高阶以后,可以根据各自对魔力的理解进行独特的附魔。现在阿芙拉使用的是比较通用的版本。
“老师,开始下一场吧。”
吉蒂使了个眼色,使者们将一只蒙着黑布的笼子推了进来,这一次,里面不像从前那样传出难耐不安的怒吼,而是安静,一片诡异的安静。
吉蒂上前一步,伸手抓住笼子边的黑布,一边说:“这段时间你学得很快,现在低阶的异兽已经没有对练的意义了,你现在需要练习的是稍微高级的异兽。它们的防御力和攻击力更强,也拥有独特的能力……”
黑布抛飞,笼内的异兽展现在阿芙拉眼前。
她瞪大了眼睛。
“这是灵窃魔像。”吉蒂说。
女骑士复杂看了一眼学生,阿芙拉锻炼自身如同苦行者,每时每刻都紧绷着小脸不松懈,和同龄人截然不同,就连其他职业者都怀疑是她引导了什么,可她没有。
在掌握灵核转换魔力的方式后,入门法术和战技的阿芙拉选择了三个职业:法师、骑士和战士。法师等人十分欢喜,尽管担心她的心太大,但都琢磨着实在不行就劝说学生放弃另外两个职业——毕竟我法师(骑士、战士)是最适合的,其他不作考虑。
但在接近自虐般的学习锻炼中,不过几日,她那可怕的天赋突显了出来。
低阶的战技、法术、技能基本一学就会,当晚便会在异兽身上进行实战尝试。任何错误不会超过三次,而且有问题不会不懂装懂,一定会问到连教师都半信半疑。
阿芙拉热衷于知识和力量,她的眼神清明,完全清楚自己的位置。
她现在是一个真正的天才,可怕的天才。
吉蒂垂下眼帘,笼中面目肿胀,身形时而模糊不清的庞然大物安静地立在原地。像乖巧无害的雕塑,但那些像肿块的黏土笨拙地展现出了它的危险。
吉蒂决定亲切一下,作为学生努力的奖励。
她说:“小心,它会隐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