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情笑道:“小哥哥,你是不是想着要不是因为你们,好歹我和凌安之能有个露水姻缘?你们这方面太不了解他了,你看梅绛雪和他有什么利益瓜葛?还不是说不行就是不行,他想法多着呢。”
“我小黄鱼儿也是有气节的,男人心里怕东怕西的不要我,我缠着人家作甚,是求求人家可怜可怜我,听着拒绝一百次;还是让人家别姓凌了,也别在安西军当统帅了?那样是为难别人作践自己,哼。”
她倒是想通透了,“不过,我还真的要去天南一趟,我和花折在天南各有一个马场,有良马万匹可以出售,我打算去看看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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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康轶果然是了解毓王,毓王说了一个数,不再是四百万两了,变成了三百八十万两,简直就是明抢。
余家吃不消,说确实想举全家之物力,结毓王之欢心,可惜怎么也凑不出这么多钱,余家老爷等管事的,天天赔小心登门装孙子说没这么多钱,能不能少一点,也是一口咬死,再分文不降。
惹恼了二阴毒,直接派人明枪暗棒的传了话出来:“你们余家连个儿子也没有,留这么多家产做什么?现在国家有难,烽火台修不出来,外敌入侵的话,责任你们承担得起吗?”
这你来我往的讲价,就折腾了一个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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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突厥都已经暂时消停折腾不动了,安西战事算是基本平了,凌安之最近把心思全放在了税收上。丝路税收连年增加,圣上念在凌安之看守丝路有功,已经同意在税收中抽成比例更高,用于修建烽火台,这是一步活钱,对于安西军至关重要。
这一日天还没亮,寒雾薄暮中,凌安之正独自在黄门关下亲自探查往来关税,看通关商队的多少,猛抬头发现远远的一匹快马黑暗中形似闪电的越冲越近,马上的人还在打马加鞭,仿佛要将那马抽死。
凌安之竭力远看,发现马上的人浑身是血,再近一些,发现竟然是家将凌忠,周身血染和血葫芦一样,他心理咯噔一下,上马几鞭子迎了过去:“这是怎么回事?”
凌忠老泪纵横:“三少爷,快…快回家,昨日黄昏三十名突厥人假装往王府里送菜,突然掏出钢刀发难,全府全无防备,他们见人就砍,外边有几百人里应外合,说是来给突厥可汗阿史那清报仇的。我…我…拼死突围出来的。”
凌安之在马背上晃了几晃,眼前一阵发黑,当时为求风水,凌河王府建在文都城的西北角,满府家兵家将虽有五百,不过全是凌忠这样的,平时也就能看家护院,就算是有些训练,也是三脚猫防身的功夫,不是杀招,文都城府衙的衙役还没有凌家的家兵多,怎会是穷凶极恶的突厥人的对手?
凌河王和凌川上个月启程回京了,说天气尚寒,只带走了四个小侄子,凌川的其余妻妾女眷待天气转暖了再送一路送回京城。家里剩下的全是老弱妇孺,现在两位夫人、凌忱还在府内,加上丫鬟小厮们,上上下下全家一千余口,从昨天黄昏到现在?估计所有人均凶多吉少。
他评估着突厥的战斗力,嗓子眼都是咸的,眼睛瞬间就充血了。几个亲兵看大帅刚才冲过来的太急,现在才冲到近前,一看凌忠这样,俱有不祥之感,再看大帅已经目眦欲裂,满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凌安之声音哆嗦着,猛得一拉缰绳,战马仰头长嘶,前蹄抬起老高,之后带起一起狂风跑了,凌安之咬牙吩咐的声音被大风吹得支离破碎:“一人回驻地报告,我即刻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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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
文都城家家房门紧闭,无人敢上街。
凌河王府被突厥灭门的消息已经长了翅膀一样悄悄的飞了出去。
凌河王府府门大开,血腥气在雪地里仍飘满了文都城的西北角。
府内府外横七竖八的尸体,闻讯赶来救援的文都城府衙官兵力战至清晨,全部已经不敌遇害。
凌安之冲回王府,王府一个多月前的繁华尚在,可是曾经喘气的人都已经躺下了。他见过无数流血漂橹的场合,可是做梦也没想到,竟然生生的发生在大楚太平的中心腹地、发生在了自己家里。
他疯了一样冲进了母亲和妹妹的院子,满院均是东倒西歪的尸体,在母亲卧室的地上,终于找到了还有一口气的母亲阿迪雅。
“娘!”他浑身都在哆嗦,轻轻扶起母亲靠进怀里,顷刻间手上已经全是鲜血,母亲被砍了数刀,稍稍一动便流血不止,凌安之在战场上看过伤兵无数,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人已经不可能有救了。
他喘不上气,有窒息之感,感觉浑身都软了,眼前金星和红雾乱转,嗓子咸味更胜:“娘,没用的儿子…回来了。”
阿迪雅强撑着一口气,就是在等他:“安之,别耽搁…时间,快去…救你妹妹,他们把…凌忱掠走,往西北方向去了,凌肃和凌力带着人沿途…说会留下标记。”
凌安之此刻感觉自己像个无助的孩子,说什么都那么苍白,过了今天,他就没有娘了,“娘,一会军医就来了,你坚持一会,别丢下我,你前些天不还说等着我娶媳妇呢,娘。”
阿迪雅伸出虚弱无力的手推他:“快去,今早才…掠走了你妹妹,她一个女孩子…太危险了。”
阿迪雅伸手死死指着西北的方向,让凌安之快去,凌安之点了点头,将脸贴在了母亲的脸上,心里像是几把刀子一起搅着疼,伤心悲痛愤怒到了尽头,原来最大的感受是无力的虚脱。
阿迪雅气若游丝,苍白的嘴唇贴在了凌安之的耳朵上,有些话她如果不说,世上就没有人能告诉凌安之了:“安之,娘没有时间了,你…想不想知道,你的亲生父亲是谁?”
凌安之稍微抬起头,眼睛里全充了血,看着周身控制不住的哆嗦,他轻声地回答了阿迪雅:“娘,儿子的亲生父亲,是凌河王啊。”
阿迪雅欣慰地笑了笑,冲儿子点了点头,“你能这么想,娘去的心里就更安生一些,”之后实在支撑不住,一口气咽下了。
凌安之感觉用尽了平生力气才站起来,胸中空荡荡的像被开了一个血口子,五脏六腑好像全在往外掉。
他冲到小侄子们住的院子,院子里下人死的横七竖八,室内流血满地,尸横遍地;再进入大夫人的房间,这个和他母亲怒目而视了一辈子的女人,凄惨的被割喉在了精雕细琢的柜子里。
他不太回家,对家里这些人,除了母亲妹妹,感情也不深;上个月才见了面的小侄子,虽然没有那么亲的血缘关系,这个三叔当的虚了些,可总归是没在家中,逃过了一劫。
前一阵子对突厥大开杀戒,两万余人全部杀死后掩埋,突厥人报仇来了。
禽兽行径,竟然以国家之力,冲着没有招架之力的老幼妇孺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