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如果不是她与孩子爸不敢对家人和外界承认这个孩子的存在,孩子又怎么会被送到乡下的途中遇到意外。就是那个意外,让谢婉铭二十几年都活在痛苦和悔恨中。
两人之间陷入沉默,苏清感觉自己情绪有些失控,忙道歉:“不好意思,谢老师,我激动了,啰里吧嗦一大堆,不觉间把您当成了树洞,难怪陆老师总嫌弃我,就是欠怼。”
“没事儿,你要是乐意以后还可以跟我说,但我看你很少对别人说心事的样子。”
“这还能看出来啊?”
“你也就偶尔抖机灵一下,待人还是很有距离感,渴望温暖又抗拒温暖的你,只有景言才能让你眸里含光。”
苏清像被人戳中了软肋,眼眶湿湿得有些感动,她支起一个微笑,故作轻松道:“谢老师还知道抖机灵这个词,洋气。”
“你啊~”谢婉铭笑着指了指她,露出宠溺的微笑。
“谢老师,下一场要到您了,准备一下。”场记探过头来通知。
谢婉铭点头,调整好情绪,跟苏清商讨了一会剧本,便出去了。苏清也投身到了其他工作中,剧务主任将衣食住行的计划表又给她过了目,她仔细看后确定没问题才放心。
苏清像个串场的工作人员,第一次当制片人,她管得很细,每天都会与各个部门负责人接洽工作。除了在现场,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兼顾,甚至监督场景布置。
她在现场转了一圈,半小时过去了,两幕戏都拍完了,陆景言还没有回来。
正午,剧组的工作餐准时送到。
苏清怕陆景言饿着,出去寻她。拍摄的场景有封锁范围,这是一座尚未交房的别墅区,在物管保安守岗下,几乎没有闲杂人等可以进入。
“见到陆老师了吗?”苏清抓住剧务工作人员问。
他摇摇头,“陆老师出去就没看到,要我帮您寻找吗,苏总。”
“不用了,你忙吧。”
师父探个班这么久?苏清疑惑地走到室外,微凉的秋风让她感到有些清冷。她身体刚刚恢复,还不能久晒,为了避开正午阳光,她戴上了棒球帽。
拉紧外套领口,双手放在口袋里,还能触摸到那片叶子。苏清生怕压坏,空掌圈住它,像极了一种保护。
别墅区落了一地的银杏叶,美不胜收,苏清寻着拍摄地绕了一圈,终于在屋后听见了一个孩子的嬉笑声。
怎么会有孩子?苏清好奇地走了过去,在小区中央景观公园里,她看到陆景言带着一个约三岁的小女孩,正在草坪上撒欢嬉戏,旁边站着一脸笑意的南嘉。
小女孩一直追着她跑,累了就瘫在草坪上“装死”,陆景言眉眼上扬,望着小女孩眼都是宠爱。她在放开自己的边缘行走,想敞开心扉笑,却又被什么东西拉回,她与快乐之间有堵墙。
可哪怕是这样难得的放松时刻,也让苏清觉得难能可贵。如果能多些这样的时候,她的病是不是能好转?
“我跑不动了,妈妈~歇会~”女孩累得喘气。
妈妈?苏清像被雷击一般,心猛然颤抖,脑袋轰然炸开,一股浓酸之气淹没而来,惊得她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可可,不要叫得那么大声。”南嘉向小女孩作了个嘘的动作,“妈妈是明星,被人听见要受批评的,难道你忍心?”
“不忍心,可是别人为什么要批评妈妈,难道妈妈不该有女儿吗?”南可可十分疑惑,天真得像个小天使。
陆景言蹲下,拉着她,笑着说:“别听爸爸乱说,可可,妈妈还要工作,你先跟爸爸回去吧。”
“嗯~那晚上妈妈会回来吗?”
“会的。”陆景言点头,小女孩子才跑到南嘉身边,跟陆景言挥手告别。南嘉转身时,见到了惊在一边的苏清,“小苏?”
苏清被现实这声叫喊拉回思绪,虽然全副服装,但南嘉毕竟跟她相处了三年,十分熟悉。
“师父~”苏清平静地唤了一声,声音冷淡得自己都陌生。
南嘉望着她,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得意徒弟如今成了制片人,给她设置过阻碍希望能回到自己身边,却让陆景言识破。他时常觉得惋惜,失去苏清助力自己,青柠社如今变得青黄不接。
只是没想到苏清会走这么快,像脱缰的野马,在自己的天地里驰骋。
“身体好点了吗?”
“出院了,谢谢师父。”这声师父太陌生了,真是久违的寒暄,苏清陡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她视线停在了小女孩身上,可可乖巧地叫了一声:“姐姐~”
“诶,乖~”苏清忍不住捏了捏她小脸蛋,可可长得十分灵气可爱,眉宇间跟南嘉长得极像。认识师父三年了,从来不知道他有个女儿,而这个孩子的妈妈却是…苏清的心,像被醋腐蚀了,有点酸还有点疼。
“小苏,你能有今天,师父真为你高兴。”
“那要谢谢师父的栽培。”苏清僵硬的笑容藏在了口罩后,她已听不进南嘉任何话,只觉得迎面吹来的风更冷了,她的心被凌迟成了碎片,一片一片地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