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顾炎在马车内闭目养神,一言不发。北央坐在一旁心中也是忐忑难安,虽说刚才碰面是凑巧,但之前自己与慕容连一事确实尴尬。被当面碰见还被人调侃,是个人都该恼了吧。
纠结该怎么哄着顾炎,好教他别生气,北央却又开不了这个口。
回了楚平王府,这嘴也没张开。顾炎径直去了司玉楼,北央在后头跟了两步就被平沧给拦了下来,她面有难堪,心里也有委屈,赌气似的转身朝着卿月居去了。
司玉楼是二层阁楼,一楼只有一宽大案桌。二楼是藏书以及软塌休憩之地,顾炎一进了司玉楼,回头看了一眼平沧,语气颇为不满:“你拦着世子妃作甚?”
平沧一愣,自己这主子爷一路都不搭理世子妃,可不就是想一个人静静的意思。他拦着怎么还出错了呢,主子爷不高兴的时候不是一向不喜人扰吗?
见平沧欲言又止,顾炎摆了摆手,没再多言。
月上中天,案桌之前烛火未灭,顾炎看着案件公文看的有些累,放下手中册子,身上向后,靠在椅背上微微放松。抬手捏着眉心之时,又听窗外雷声起,不过片刻,便下了雨。
窗户未关,风带了雨进来,带了些许凉意。顾炎转头去看窗户处,只见竹林小径随风雨飘摇,走廊处也只有平沧一人身影。
起身站在窗边,良久之后,才关上。去了净室沐浴洗漱,再晚些,便去睡了。
顾炎躺在软塌之上许久入不得梦,一闭眼就想起当时周家湖边,她脸上慌张情怯,许是太过意外,那眼神之中的怒意震惊还未褪去。
惊,该是惊于自己出现,怒呢?顾炎扯了嘴角,笑得自嘲。说来自己与她,未成亲之前不过几面之缘,那几面之缘她也一向自若进退有度。哪怕是光了身子被自己瞧见,也未曾失态。认真算起来,见着怒,见她烦,也不过两次。
一次是在赐婚之后半年,棋院外马车上,态度淡淡,言语含刺。当时为何不恼,许是怜她年少,也许是被她所惑,便就顺水推舟。
二次便是今日。
两次区别与平常的情绪,都是因了慕容连。
此念头起,顾炎便觉着自己心口堵得厉害。从周家到楚平王府,不算远,但也不算近,她为何就能一语不发,神情自若。
即便不想承认,顾炎也知道那答案为何。
不过是不喜罢了,因了不喜,所以无恼;因了不喜,所以不慌,也因了不喜,不论什么境况,她也不会在自己面前有所失态。
仍记得赐婚隔天鸿宾楼一聚,她面色苍白颓然模样,那般没甚精气神的模样,也是因了慕容连。
不能再深入去想,顾炎起身,去找了司玉楼藏酒,微醺之际,才得安眠。
三天,连着三天不见顾炎。他每日匆匆回来一趟向老太太请个安,便一直在刑部处理公文。刚好赶着那对双胞胎姐弟到了府中,北央心里也是委屈的,只默默侍奉长辈,照料小辈,处理楚平王府内事务,并无要去找了顾炎的念头。
正主不急,急死旁人。
嘉儿架不住红影撺掇,前去打听,将打听来的说道给北央听,北央听后蹙了眉头:“你从哪里听来的?这小道消息哪里能信。”
“我的姑奶奶,这事儿哪里是小道消息,圣旨都下了。家里头两位长辈都知晓,可就姑娘你不知道。”
此话一落,嘉儿就见北央手中玉梳被啪的一声砸在妆奁前,碎成两半。
“什么时辰。”
“酉时刚到。”
“今儿儿早上世子爷回来了没?今天不是休沐吗?”
说到这个,嘉儿就有点结巴。
北央见嘉儿一副欲言又止模样,心里更是怒气上涌:“结巴什么,什么事儿你还不好说出口?”
“世子爷早上回来梳洗了之后就去了观星楼。”
“观星楼?”
嘉儿点了点头,嗫嚅道:“是被阿紫姑娘的人请走的,听仆妇说,似着急的很,世子爷只匆匆换了身衣服就去了观星楼。”
“你怎么早不说。”
“奴婢哪里敢说啊...”
顾炎和观星楼这位花魁的风流逸事,早在出嫁前就听着秦晚和北蓉听了一耳朵了。待嫁闺中的那两年多里头,这两人也传出不少。
经历过慕容连那一遭,北央并不觉得男子可靠,想来不论是皇子也好,还是世子也罢,这心里头,这院子里,怕是只放一个都还是嫌太宽敞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