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刚过,北央原打算再回床铺上小憩一会儿,好等着顾炎回来之后去了周家府邸,精神也好些。人还没躺到床上,就见着嘉儿急急忙忙跑过来,说是凌王妃来了。
秦晚找她一向不送拜帖,也不管人在不在,风风火火。北央也没管顾炎叮嘱,就请了秦晚来卿月居。秦晚又不是什么不懂事的孩子,哪里就会弄乱弄坏这卿月居了。
在走廊处设矮桌,放蒲团。北央也学着顾炎的样子烹茶,见茶香浮浮袅袅,秦晚那张脸上的泪痕也去了许多。丫鬟早已退到院外,北央笑了笑:“晚姐姐可好说是什么事儿又哭成了泪人儿了吗?”
距离上次见又隔了一个月,秦晚也说不出面前这人是哪里不一样了。只那举手投足之间,似那女子间的风情又多了些。
秦晚被面前的人的貌美给洗了眼睛,也洗去了心中不快,打了个泪嗝,抬手擦了擦眼泪。这才嘟囔了一句:“也没什么,就是天天被人管着劝着给我灌药,急着子嗣之事,今儿气不过和六殿下打了一架就跑出来了。”
心里一愣,从前不懂男女之事,此刻算是明了的不能再明了了。北央心头一哽,倒不是说在意,只是听着秦晚说这些心里顿时起了唏嘘怅然之感。
三年前那一场绮念,此刻思来,不过是年少一场梦。
“晚姐姐身子一向好,怎的这许久,还未有身孕。”
秦晚挪了身子,只挨着北央肩上,挨着就又想哭,眼泪不敢掉下来,怕身旁人担心。探手轻轻抹去,抹去又觉委屈。
挨在一处,秦晚原还没打算说,这会儿北央在跟前儿又忍不住。只凄凄艾艾的哽咽开口道:“我才不要给他生孩子,我瞧旁的妇人,生了孩子那肚子上都是纹路,肚皮松松垮垮像个袋子。那般难看,我才不要。而且,我不喜欢小孩,我才不要生。”
想着秦晚的年纪都快二十了,性子烂漫,至今未改。北央心里头是有些心疼她的,且听她这话里意思像是因着她不愿,所以才没有,试探问了一句:“难不成姐姐你?”
“嗯,我自己偷偷藏的避子丸,下人都不知道。”秦晚抽泣,“我也不想和六殿下睡在一处,每次一处,我总要吐了许久。”说着可怜兮兮的望着北央,“你看我都瘦成什么样了,脸上两边肉都没了。我给他院里塞了那许多女子,殿下从不过去不说,还说什么,第一个孩子必须要从我的肚子里出来。”
那脸上回瞧就小的厉害,眼下也是乌青,像是常年睡不好的样子。北央心疼她,只抱着她,柔声道:“晚姐姐不用担心那纹路,我这有灵药,还有姐姐要是不喜那床笫之事,该是早些要了孩子。总归孩子生下来有仆妇带,十月怀胎,自然也不用与六殿下一处了。”
“当真有那好用的药吗?”
北央点了点头:“我师父制来给我祛疤用的。”扯了肩膀衣裳给秦晚看,“你瞧我那处的剑伤是不是完好如初,再瞧不见。”
细细看了许久,秦晚还上手去摸。那皮子细腻,哪里瞧得出是被一剑刺穿过的样子。想通其内里,秦晚后头生了两个儿子之后便再不与慕容连同床共枕。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只此刻,秦晚仍旧心有戚戚,赖在北央一处不想走。最后是下了朝回了卿月居的顾炎,才将秦晚扯开,更是言道教秦晚下回来之前得过拜帖,不然就不让进楚平王府的门。
帮着顾炎换了朝服,此时正是外头夕阳西斜之时。轩窗处筠帘半卷,漏了晚霞,倾洒室内。稍有些暗,抬头看他也被这晚霞衬的疏远。
北央倒没不习惯,这几天瞧惯了这人床榻上的模样,只怪他干嘛要对秦晚那般凶。
彼时在刑部,顾炎因着这脖子不舒服,一整天都黑着张脸,心里头不痛快碰着秦晚跟个狗皮膏药似的黏着北央,自然言语重,此乃其一。其二秦晚总归是凌王妃,顾炎知晓那秦丫头性子,口无遮拦,仗着和北央关系好,是什么话都往外说。
他是一点也不信秦晚会不在北央跟前提了慕容连。
越想,心里越不舒服。一会儿还得去了周家,刚听秦晚那意思,慕容连也是在的。
低头看着正在为自己系着绦带的人,顾炎淡淡道:“她是放肆惯了,不拿着规矩套着她,哪知后头闯什么祸事。”
“所以三爷这是一番苦心,当了恶人好教导晚姐姐了?”
“算是吧。”顾炎应得丝毫无羞愧之意,见着北央转身去拿了准备好的衣裳,乃是玉色,想起她着玉色之时朦胧欲飞之感,开口道:“今日喜庆日子,穿玉色似太寡淡。”
北央应了,又去拿了一套墨绿。
“墨绿颜色终归是有些老气。”
北央又应了,拿了浅粉。
“浅粉之色是极好,但这套不是领子不小?昭昭你可是忘了那脖颈。”
见她又拿了雾蓝,顾炎没忍住上前:“穿这颜色做甚,显黑。”
“......昨儿夜里三爷不才夸了我肤色如玉吗?怎的这会儿又说我黑。”被折腾了这么两下,北央也有些不乐意,瞪了那麻烦的主子爷,“三爷自己穿这青色衣裳倒是如松如竹扎眼的很,怎的就还不让我打扮了?”
“我这颜色也不好,我这就去换。”
见着一身白衣广袖的顾炎从屏风后出来,北央脸色顿时就不好了,连三爷都不唤,直接道:“今儿是我大姐家里操办喜事,你穿这么一身白是什么意思,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折腾人干嘛。”
言毕再不搭理他,拿了红色半臂襦裙就要去换,顾炎前头拦着只说着红色艳丽太过,终究是别人家办喜事儿,不好喧宾夺主。
“那照你意思我是不是不穿衣服更为妥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