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息凛冽。
少年人霍然倾近女子,手抚过她的眸,低头轻轻地抵住了她的额。
师父,萧儿突然什么也不想了……
和我一起死。
好不好?
一大蓬鲜血溅出,于月光下洒出凉薄的艳色。雪舞风缠,夜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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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蜀以南,岭南幽林山径之上,白衣男子纵马疾驰,其速若风。
眸色极肃,幽深而凛冽。
“公子!公子!您已数日未曾休息了。再这样赶路下去,若是吐血猝死……”
玖璃话音未落前面白衣的人猛然身子一倾,向前吐出了一口血。
身后的黑衣男子面色惊白:“属下不是故意的!”
左手仓促地按在马背上,梅疏影眼前一黑,险些栽下马来。
雪鹞于空中飞来落近男子,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玖璃赶马上前急急去扶男子。
梅疏影心头蓦然一痛。
体内堆积已久的内伤悉数被牵引而出,手握缰绳一时汗如雨下,久久不能平息。
端木若华……
“公子?公子!您怎样了?!”
唇色如雪,衣上红梅染血更艳。马上的白衣人咬牙颤声:“嘴巴比本公子还毒……这样咒我……”
“属下不敢!”
断于阵宫中的右臂在毫不停歇的赶路中丝毫未愈,已不知是第几次渗出了血。
梅疏影幽然地望着前方。
一定……一定能来得及……
林风幽冷,拂衣而过。朔冬小雪,轻轻地落在白衣的人发上。
梅疏影垂眸许久,极轻声道:“如她这般的女人,如何可能顺我的意这样轻意死了……”
必是……要害本公子一辈子的。
玖璃伸出的手还未扶到他,梅疏影已一扬缰绳再次驱马疾驰。面色一肃口中同时道:“若是不敢诅咒本公子那便闭上嘴,要休息自去休息,一路在本公子身后叫唤,拖累我行得这样慢。”
玖璃愣了一下,直觉依他所诉自己似乎成了……一只狗?
回神过来便不由得欲言无词,欲哭无泪。
直着眼看着内力用尽后一路向自己借力轻功行至岭南境内、才换上快马不过两天的梅疏影,愣是无话可说。
“公子……”
梅疏影回头来睨他一眼,冷冷挑眉。“你这样看着本公子,是觉得本公子哪里说得不对么?”
玖璃正色:“属下不敢。公子说的都对,是属下内力太浅,以致能借给公子的内力实在不多,一路行来又几次内力耗尽以至公子无力可借不得不慢,故而拖累了公子……”
“闭嘴。”
“是。”
“继续赶路。”
“是。”
“再敢多嘴自己滚回惊云阁。”
“属下不敢了。”
雪鹞呆立在梅疏影肩上,歪着头一脸我什么都听不懂的傻兮兮表情。
“公子,您这样急着赶去神女教恢复内力是因为……”
“是因为本阁主身边两位护法的武功实在叫人胆怯,本公子生怕何时就性命不保了。”
玖璃听罢一呆,脸上涨了血色。
梅疏影回头来冷眼又瞪了身后的男子一眼:“你若是和雪鹞一样蠢笨这是无妨的,只是也记得和这蠢鹞子一样不会说话。”梅疏影眯眼看向肩上的雪鹞。
后者继续歪头,不时翻翻白眼,嘴边还疑有哈喇子流下。
怎一个蠢字了得。
梅疏影眉间一皱,脸一冷。十万分嫌弃地一掌拍走了鹞子。
转而极不耐烦地对玖璃道:“否则便和它一样惹人嫌恶。且是母的。”
身后男子脸涨得更红。
梅疏影转身策马,一扬缰绳向前纵去。背影悠然冷冽。
轻雪迎面,朔风已寒。
梅疏影面色虽淡然,无力的右手却始终紧紧压在心口之上,唇色越来越浅,额间冷汗涔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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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血的腥味和暖意在雪中铺陈开来,云萧只听到一声短促的轻呜,身后便没有了声响。
睁开眼,便见女子眼眸轻阖,安静地任他抵在额间,面上淡然,清冷而平和。有赴死时的沉静。
身后有脚步声越走越近,少年人却只知呆呆地看着面前女子。
眼角微微一湿。
久久,青衣的人终是怜惜地伸出手,轻轻抹去了女子嘴边流出的血。
心念所至,不知是庆幸,悲伤,还是迷惘……
想要拉着她一起死……自己原是这样恨她的么?
眸间轻轻一眨,有泪滴落在雪中。
北风谡谡,刮在少年人心头,徒留一腔喧嚣,一身无措,满目悲宁。
“喂!你怎的连头也不回,是吓傻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到今天,你剁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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