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珍珠抱着一件极其利落的外衣,快速走到花荼蘼身边,对她道:
“贤妃娘娘亲自到了,就在殿门外守着,嬷嬷们恐怕是不敢太过尽力的,兴许娘娘她马上就要闯进来了!
恐怕是因为娘娘得了消息,知道今日,大皇子便要起事了。”
花荼蘼站在梳妆台前,两手侧举起来。
珍珠看到她的动作,立马将外衣为花荼蘼穿上系好。
“珍珠啊,你怕什么?就算她是本宫的母妃又如何?在这件事上,她根本毫无回转之力,也就嘴上说得吓人罢了……
你在我这儿伺候这么久,还怕这点东西吗?”
珍珠手脚麻利地整理着花荼蘼的衣裳,今天是大皇子起事的日子,也是她的公主,即将得偿所愿的日子,可不能让拖沓的繁裙,影响了主子的心情。
今天的衣裙、发型、饰品等等,都是珍珠提前亲自准备好的,确保彰显花荼蘼“元昭长公主”的尊贵身份的同时,又不会阻碍她的行动。
听到花荼蘼的话,珍珠沉着地回答说:
“有公主在,奴婢自然是什么都不怕的。”
“自然应当是这样,走吧,抱上盒子,随本宫出去。”
花荼蘼还以为走出去就能遇上贤妃呢,要打打嘴仗呢,谁知道是她想得太寻常了。
皇后那里如今满是绷紧了神的,怎么可能任由贤妃这个老对手继续在外蹦哒?!
贤妃前些年还算是有点实力,近几年随着父族的衰退,如今是越发没有底蕴了,如果没有皇上的支持,皇后看她根本不足为惧。
所以皇后不打算继续跟她牵扯着,直接撕破了脸皮,派了手下几个得力的嬷嬷,直接把贤妃“请”回了宫。
就算贤妃心中再有多少不满,等今天过了,皇后的儿子登上皇位,那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地,无需顾忌了。
既然路上没有拦路虎,花荼蘼就带着珍珠和小乐子,徒步走去了御书房。
倒不是她放着舒服的轿椅不坐,喜欢走路,只是她觉得总还是要给即将让位的父皇一点儿重视的感觉——她亲自走路去送他离开,也足够了吧?
昨天晚上,花荼蘼便吩咐了珍珠,去给小乐子传了消息,所以小乐子就算心里再觉得不妥,也还是牢牢地抱住怀里的胖橘猫。
他也不知,为什么主子非要带着橘猫一起去干大事,但既然主子都这样说了,他当然不可能拒绝。
不过好在今天这种日子,应该没人会计较他这个奴才的一点儿小问题。
一主两仆,三个人慢悠悠地走向御书房,只来到门口的时候,里面就已经吵得热火朝天了。
珍珠推开门等花荼蘼进去,便听见这瞬间最为响亮的一声。
“简直放肆!大皇子,你身为儿臣,怎么可以背着皇上干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臣必须要面见圣上,绝不让奸佞小人跟狼心狗肺的皇子一起狼狈为奸,扰乱皇上的微国!”
穿着东厂督主服的九千岁,交互着手就站在大皇子不远处,他分明听得见大臣慷慨激昂的话,但就是眼观鼻鼻观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连眼皮都没给他们抬一下。
大皇子同样没有开口,他是皇子,有些事情让他来说,是无论如何也要不得的,所以只能交给皇后去做。
“砰——!”
皇后将桌上的石墨砸在了地上,发出的声响,让屋子里终于变得安静下来。
在这样的安静中,花荼蘼便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在皇后下方最近的一个位置上坦然坐下。
老臣们都对她露出了极不赞成的表情,有个别性子激烈的,都直白地向她投去了厌憎的目光,但恐怕是觉得跟女子有何可说的,所以即使十分不满,也不曾对花荼蘼开口。
臣子们也不看发怒的皇后,只管盯着大皇子,表露着同一种态度“后宫不得干政,女子更不得干政”!
皇后戴着护甲套的手动了动,这一次她不再等待,而是直接出声,让这些迂腐的大臣听见她的话。
“本宫是微国的皇后,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无视本宫”
为首的大臣看了看,站在一边保持沉默的宰相,他冷哼一声道:
“皇后娘娘,臣等必然是尊敬您的,但国有国法,后宫不得干政,还请娘娘遵循!以免有损皇后的威仪,想必宰相大人从前也未曾这样教导娘娘吧!?”
大臣说话的时候,意有所指地时不时瞥向宰相,然而宰相却始终低垂着眼,站在一旁,不曾发表任何意见。
皇后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深知他未曾开口讨伐她,就已是支持她的意思了。
“刘大人,你这话说得过于老旧了,若是有一国之君能治理好微国,让微国繁荣昌盛,那本宫这一国之母,何曾愿意在这儿费尽心神?”
“大胆!皇后,你身为皇后,怎敢对皇上不敬?!大皇子,老臣也奉劝您,不要仗着皇上如今不在这里,便肆无忌惮!
就算你背后有依仗,像臣这样的忠心耿耿的臣子也数不胜数,必然不会容许你做欺君罔上的事情的!”
这一次,大皇子并没有再保持沉默,他站在皇后身边,先向各位老臣行了身为晚辈的半礼后,他开口道:
“我只问各位大人一句,你们是否想要违背微国历来的传统,要将我非长非嫡的某位皇弟请封为太子?”
打蛇打七寸,大皇子这话说得直白且严重,哪怕是为首的刘大人,也立刻否认:
“微国自古以来便立长立嫡,在没有特殊情况下,臣等绝不可能违拗……但即便如此,这也不是大皇子你,现在如此这般迫不及待的理由!”
刘大人的话,得到了他身后好几位大臣的认可,他们纷纷开口附和。
大皇子又继续道:“也就是说诸位大臣都相信本皇子就是未来的微国国君……
既是如此,诸位,又何必多做无用功?难道各位是很享受父皇如今沉迷炼丹之事,而给予你们的权势嘛?”
当今皇帝将大权旁落,得利的决不仅仅是九千岁,还有这些走到高处的大臣。
若是应下大皇子说的这番话,那可也算得上是有不臣之心了,所以每个人都立刻否认。
其中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大臣,口不择言道:
“臣等对皇上始终忠心耿耿,绝不可能做大皇子想的那些龌龊事!要说皇上如今此番行为,恐怕只有九千岁才觉得满意吧?”
这一下子便是捅了马蜂窝了,一直没说话,好像只是来旁听的九千岁冷哼一声:
“倒是不知,这位大人竟如此想本督主,此番揣测实是不妥,若不是有本督主辛苦为皇上操劳,皇上又怎能过得如此顺心?
你们若要如此揣测本督主,那本督主也就只能去向皇上禀告,你们对他竟有如此大的不满,看看皇上会如何处置你们这些忠心的大臣吧?”
“大胆,你这个阉人竟敢如此对朝廷命官说话?!”刘大人气急。
然而,九千岁走到如今的地位,可不仅仅是在宫里可以随意处事,前朝也多的是他的人。
当下,都不需要九千岁说什么做什么,便有一些同样是朝廷命官的人开口为他说话。
“刘大人此话差异,朝廷命官也不过是为朝廷、为百姓做事的人,你怎可忽视九千岁的功劳?
这些年,为国为君,九千岁付出的辛苦绝不比你少,况且东厂督主,同样也是朝廷命官,这可是皇上颁了圣旨的!”
“圣旨?以曹公公的能耐,谁知道这圣旨究竟是圣旨,还是一张废纸?”
“大人这是在质疑皇上吗?”
“胡搅蛮缠!本官怎会质疑皇上?”
御书房内陷入了混乱中,又恢复成像花荼蘼之前听到的那样,多少人七嘴八舌地,你争我辩,却谁也说服不了对方,只能继续吵闹着。
九千岁站在花荼蘼的身边,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场闹剧,这些就是所谓的朝廷命官了?
一个个的归根结底,依然还是在追求自己的利益,万变不离其宗啊!
花荼蘼同样看得是津津有味……
大皇子刚刚说的已经足够了,如果他再继续往下说,“对父皇不敬”的这个罪名,就会死死地压在他身上了。
所以要讨伐皇帝的话,只能由皇后这个一国之母来说,才勉强算得上可行。
“都给本宫闭嘴!这里是御书房,不是你们自己家书房里!
本宫让你们来,是好言好语地想跟你们谈谈,如果再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皇后,你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你今天真打算,杀掉我们这些忠心耿耿的臣子,来满足你的狼子野心吗?”
刘大人说得快声嘶力竭,连脖子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皇后,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皇后却根本不把刘大人放在眼里,为达目的,她什么都做得出:
“狼子野心?刘大人这话说的,才叫狼子野心,竟无端把罪名往本宫身上扣?!各位大人,你们扪心自问,近些年来,皇上究竟为微国做了些什么?
你们以为九千岁贪慕权势,所以从皇上那里夺得权利,但本宫告诉你们,你们错了!
九千岁不过是个忠心耿耿的,和你们一般的臣子,他不过是比你们更用心、更得皇上信任,所以才更加操劳而已。
你们该不满的不是九千岁,也不是现在觉得咄咄逼人的本宫和大皇子,而是你们口里说的要忠心的皇帝!”
“放肆啊……”
“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