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荼蘼又送走了一位客人,她站在店门口,看着偶尔出现的其他店主,最终她的视线落在了隔壁。
她手上拿着一封未署名的信,上面写着:
【花虽然可以逆转时间去到你想要去的时候,但是偶然听闻,花有两个时间是去不了的——出生前十年和死亡前十年。花老板,若你真想离开这条街,望早做打算。】
这条街给花荼蘼的限制就是她必须要赚取到足够多的时间,用这些时间带自己回到最初或者最后。
如果她真的没办法完成这个要求,她当初自然不能答应,不过是条根,她不至于还把自己都给搭上。
手中生出火焰,她燃尽了这张善意的提醒。
“无需多虑,当我离开这条街的时候,你也需实现你的承诺,暂且离开这条街,没有这条街的压制,我自然可以辨明你究竟与我有无干系。”
花荼蘼说完便去了这条街尽头,而隔壁店老板则苦笑,我果然是个傻的,早知就该离她远远的,干什么多嘴啊。
藤蔓被店老板揉成一团乱麻。
花荼蘼很快回到了店中,并不意外隔壁店主已经离开去了任务中。
这条街最近的客人量有点过多了……
这样想着,花荼蘼抬头看向了门口,在那里已经出现了下一位客人,一位与以往的客人有不小差别的来者。
身着锦绣华服的衣衫,有人缓缓来到了花荼蘼面前,先福了福身,才坐了下来。
“花老板,安好。
……
……
母亲最喜欢的一首词是鹊桥仙,她喜欢这样的爱情诗词,总觉得都像极了她和父亲之间的感情。
因为她的身体从来都不见好,所以她总是忧虑不能和父亲白头偕老……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句词成了母亲常常会写的一句词。
她留给我的东西里,就放着许多这些纸,每张纸都写着同一句词,我也曾在深夜临摹了一遍又一遍,企图从中摸到一点那时候还活着的母亲的一丁点儿气息。
但是没有,我写了一遍又一遍,连字都练得和母亲一般无二,可最终我发现……我不是母亲,我甚至和她没有半点相像,我看不到她。
呼——
很奇怪吧,母亲分明如此喜欢这句词,但她却没有给我的名字里融入哪怕一个字。
她选择了另外一句,鹊桥仙中的另一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她为我取名,相逢。
嬷嬷说,她的小姐从小就是个单纯简单的性子,即使她多病缠身,每天想的念的也是她那或许无法长久的爱情,那一天,是嬷嬷从母亲眼里看到的最为复杂的眼神。
那最后的眼神既看向我也留给了父亲,但我没有任何记忆,父亲也没有丝毫在意。
只有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嬷嬷,牢牢地记住了那个眼神,在我长大之后告诉了我。
那个眼神,我初时不懂,但一天天过去,我看到了继母和其她姨娘与父亲的恩爱后,终于慢慢地,有了自己的理解。
继母是我的姨母,我母亲的小妹妹,在我母亲死后三月,被我父亲娶进了门,为了照顾刚出生就没了母亲的我。
一年后,我有了嫡妹。
后来,陆陆续续我又有了许多弟弟妹妹。
一生一世一双人,似乎只是父亲和活着的母亲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母亲死了,父亲便放弃了那个承诺,正如母亲抛弃了他,娶了和母亲最像的人,但还是不是她,于是他再不守身,妾室一个一个地进门……
我不懂爱情,所以我只是猜测母亲那时或许已经明白了父亲的未来,他会像她抛弃他那样抛弃她,有点绕口吧,我觉得他们口中的爱情也是这样,弯弯绕绕,很是不简单。
我无意去猜测姨母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嫁给父亲,也无意去揣测她给妹妹取名为暮暮的缘由。
我只是偶尔,偶尔看着姨母望向父亲那悲伤的眼神时,会想要去做个比较,我会问嬷嬷,姨母的眼神比之母亲最后的眼神,哪一个更复杂些呢?
嬷嬷一开始会毫不犹豫地说是母亲。
后来看姨母是真的对我很好,便会说她老了也不懂这些了。
再后来,府上的人越来越多了,姨母也越发冷静了,嬷嬷便只剩下长长的一声叹息。
嬷嬷常说,我很好,唯一有一点就是,我不像母亲,可我后来觉得,其实有一点我是像的。
不知是我天生冷情,还是因为受了父亲母亲的影响,我活了多年,却从未觉得有谁走近我身边,我似乎成了一个壳中人,我只想站在一边看着,看看那些不同的人做的不同的事,达成不同的她们各自的目的。
所以我冷眼旁观,看着我的嫡妹一步步像我母亲一样陷进了爱情里,也看着四妹妹被那人蛊惑,看着她们你来我往地争斗。
三妹是一个很安静的女孩子,我对她最深的印象是,她曾对我说她最希望的是,将来成为像我这样端庄贤淑的女子。
但我其实只是冷情而已,因为无所在乎,所以很难做出不端正的事情,被情绪控制的事情,我没遇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