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谁呢?你小时候都吃不了这么多肥肉。”
“嘿嘿,我现在可以了。”
“你是从我的肚子里面出来的,我能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放心吧,我让你哥买的是里脊肉,肥肉特别少,保管让你吃瘦肉吃到饱。”
此时大厅那边也很热闹,沈老头被叶父叫去下棋,沈野被几个大舅哥叫去交流感情,钱小花则和叶蓁的几个嫂子闲聊。
晚上,叶老大亲自下厨做了一锅蒸肉。
油汪汪的蒸肉吃进嘴里,叶蓁吃到家的味道。
几个人在叶家留了两天,年三十的晚上吃过年夜饭后连夜离开。
来的时候是四个人过来,走的时候却是五个人离开。
叶蓁带走叶老二的大儿子叶建兵。
叶老二的意思是让叶建兵跟在叶蓁身边学东西,等在自己出息了再把媳妇和孩子接过去。
货车缓缓往前行驶,叶蓁拿出手绢擦干净眼角的泪水。
上辈子的自己为人孤僻,性格冷漠,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生活,如同没有情感的机器人。
来到这里后叶蓁发现自己变了,跟上辈子的自己相比多了几分人情味。
上辈子的她绝对不会因为离别哭泣,现在的自己却因为暂时的分别控制不住涌起离愁别绪。
她想回去抱一抱叶母,想再吃叶母做的红烧猪大肠。
钱小花啧一声:“别哭了,你眼泪掉我衣服上了。”
叶蓁扭头去看,发现自己和钱小花之间隔着两个行李袋,自己的眼泪根本不会掉到钱小花的衣服上:“骗人!”
钱小花扬起下巴,嫌弃地看着叶蓁:“赶紧把眼泪擦了,几十岁的人还哭鼻子,丢不丢人?”
叶蓁凑过去抱住钱小花:“我也不想哭,但我控制不住自己。”
钱小花任由她抱着:“你已经嫁人了,娘家只是娘家,咱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才是你的家。你现在是从娘家回自己家,有什么好哭的?”
叶蓁被钱小花酸溜溜的语气逗笑了:“妈,您该不会是吃我妈的醋吧?”
钱小花别开脸:“哼哼,老二家的,你说屁话呢?我钱小花用得着嫉妒你和妈关系好?”
叶蓁抬起头:“我说的是吃醋,不是嫉妒,您别转移话题。”
“一边去,别趴我身上,看着你就烦。”
“我就趴一会。”
“滚滚滚。”
钱小花嘴巴骂的凶,双手却往身后放,留出更大的位置给叶蓁,让她趴的更舒服一些。
货车忽然停下,叶蓁坐起身,打开车窗往后问:“怎么了?”
沈野走过来:“建兵吐了,他晕车。”
叶蓁掏出薄荷糖和风油膏递给沈野:“你先给他抹点风油膏,然后在让他吃两颗薄荷糖。”
沈野离开,货车重新启动。
从长河前往长原要半个月时间。这次他们要去的是藏城内的长原生产大队,那是一个极其落后的生产大队。
他们在三月初到达长原生产大队,下车时看到一望无际的草原,遍地是牛羊。
沈野要去基地开会,他找人带叶蓁几个去家属区,带上叶建兵一起离开。
长原生产大队是个神奇的地方,这里既有牛羊群,也有庄严肃穆的寺庙,既有红砖·白瓦建筑,也有白色的帐篷。
沈家分到的房子在寺庙附近,准确来说是在寺庙的下面,寺庙在山上,沈家在山下。
“咚咚咚~”
叶蓁抬起头看向寺庙:“是寺庙那边的敲钟声吗?”
钱小花跟着看过去:“应该是。这里人好少,方圆百里估计都找不着一户人家。”
叶蓁拿出钥匙,打开门,站在门口往里面看。
“这里就是我们家。”
钱小花往里面看:“看着挺不错,就是不知道晚上会不会有狼群下山袭击。”
带叶蓁他们过来的同志说:“您放心,这里不是狼群的常居地,它们一般不会过来这边。”
钱小花嘀咕:“一般不会过来不意味着永远不会过来。”
男同志露出尴尬的笑容,叶蓁转移话题:“妈,咱们来参观一下咱们的新家吧。”
“妈,你快过来看,这边有十头羊。”
钱小花哼哼说:“也就十头羊。”
叶蓁牵着她往前走:“这里还有马,哇,这匹马好高呀。”
男同志介绍:“这是当地的种马,比一般马高。”
钱小花冷哼:“高有什么用,跑起来还不如摩托车快。”
叶蓁看向男同志,发现他整张脸都红了,估计是气的。
叶蓁给钱小花使眼色,钱小花翻了个大白眼:“虽然比不上摩托车,不过和自行车比的话还是能比得过的。”
叶蓁赶紧拉钱小花离开,走过马棚进入牛棚:“这里还有牛棚?咱家该不会有牛吧?”
男同志点头:“是的,牛、羊、马三样是咱们这里的基本配置。”
钱小花问:“菜地呢?这里有菜地吗?”
“有的,往前走就是菜地。”
钱小花继续问:“这里好像没有供销社,咱们要是想买东西的话要去哪里买?”
“山下有市集,您可以去市集买东西。集市开集的时间是逢三·六·九”
“山下有供销社吗?”
“没有,我们这里只有市集。”
通过钱小花和男同志的对话,叶蓁整理出长原生产大队的基本信息。
长原生产大队如同隐藏在大山深处的世外桃源,这里人烟稀少,整个市区只有三万多人,长原生产大队更是只有三百多人。
这三百多人以家庭为单位聚集,基本都是一个家庭选一块地建造自己的家族栖息地。
这里的气候以秋季和冬季为主,冬天非常漫长,几乎是春天的两倍。
这里的家家户户都养有牛羊群,出行工具以马为主。
其实长原生产大队的生活方式和长青生产大队的生活方式很像,只是这里多是高原和森林,而长青那边则是沙漠居多。
送走男同志,叶蓁、钱小花、沈老头坐在一起思考。
除了山上的寺庙外,这里没有别的人家。
钱小花担心晚上有狼群攻击,沈老头则担心不能在这里建造电影城,担心自己失去工作。
叶蓁思考的东西比较多,这里极其偏僻,没有医院、没有卫生所、没有公安局、没有消防局,也没有校长。
她调过来这边还是当校长,只是这里不仅没有学校,连人影都没有几个,该如何招生?
叶蓁的肚子发出咕咕声,不一会,钱小花和沈老头的肚子也发出咕咕声。
叶蓁站起身:“咱们做饭吃吧。”
钱小花往外走:“去看看菜园子里面有什么菜。”
沈老头留在家里看家,叶蓁和钱小花宜人贷一个篮子去菜园子摘菜。
菜园子里面长满野草,一眼看过去完全看不到蔬菜的影子。
叶蓁笑出声:“妈,要不咱们宰羊吃吧?”
钱小花甩给叶蓁一个大白眼:“宰了你还差不多。”
话落,她气哼哼起来:“这里真不是人呆的地方!老二是不是得罪领导了,不然怎么总是被派来这样的地方?”
“其实这里还好啦,虽然看着落户,但要是能发展起来的话,绝对不比长水那边差。再说了,咱们刚去长水那会您不也说过长水不是人呆的地方。”
钱小花不说话了,蹲在地上拔野草:“老二家的,这些野菜能吃,咱们拔些野菜回去拌面吃。”
叶蓁认不出钱小花说的野草是什么野草,只能把像是的野草拔下来,然后让钱小花挑出能吃的野草。
中午时分,三个人一人端一盆拌面蹲在门口吃。
吃过饭,三个人坐在门口继续思考。
三个人已经习惯有电、有电视的生活,来到长原生产大队后既没有邻居聊天,也没有电视可以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干什么比较好。
叶蓁扭了扭脖子:“咱们下午做什么”
钱小花叹气:“把菜地翻了。”
叶蓁又问:“明天呢?”
钱小花继续叹气:“放羊吧。老二家的,今晚是不是要播《红灯记》了?”
叶蓁递给钱小花一杯水:“这里没有电,也没有电视机,看不了《红灯记》。”
钱小花放下杯子,重重叹气:“这里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门外响起脚步声,随后传入少年人的说话声音:“施主您好,我是婆娑寺的和尚思静。”
叶蓁走过去打开门,思静是个光头小和尚,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穿着一身洗得泛白的旧衣裳,手上拿着两个菜篮子。
“方丈说你们刚来可能缺蔬菜,这是我们寺里自己种的蔬菜,请您收下。”
叶蓁拿过菜篮子:“替我谢谢方丈。改日我再上寺庙拜访你们方丈。”
思静作揖:“我会替施主转达的。”
冬天离去,春天到来。
不知不觉时间过去半个月,冰雪在一场春雨的到来后开始融化,四周的草地渐渐抽出嫩芽。
通过半个月的相处,叶蓁渐渐和寺庙上面的小和尚混熟,最近一个星期经常找小和尚们一起出去挖野菜。
今天他们约好去森林里面摘春笋,露水还没散去,叶蓁便背着菜篮子往外走。
钱小花叮嘱她:“多挖些春笋,我要用春笋制作酸笋。”
“好。”
叶蓁牵出家里的大白马,家里一共有两匹马,一匹白色的母马,以及一匹枣红色的种马。
叶蓁自己做了马车,喜欢赶马车带山上的小和尚到处玩。
骑上大白马,叶蓁戴上挡风的围帽,拉紧围巾。
“我走了,您把门锁上吧。”
钱小花锁上门,在屋里喊:“早点回来。”
“知道了。”
现在虽然是春天,但是气温仍然很低,白天的气温在十度左右,晚上的气温降到两度多。
叶蓁在寺庙下山的小路上停下,看着远处的小光头大喊:“思静、思道、思明,我在这边。”
三个和尚跑下山,三个和尚中最大的是思静,今年十三岁;第二大的是思道,今年九岁;最小的是思明,今年才六岁。
他们都是方丈在外边捡回来的孩子,从小生活在寺庙中,没有离开过长原生产大队。
叶蓁跳下马,拉开车帘:“快上车吧,我今天给你们带了你们最爱吃的烤面包。”
最小的思明咽了咽口水:“阿弥陀佛,方丈说小和尚不能吃嗟来之食。我,我不吃烤面包。”
叶蓁抱起思明,抱着他走上马车。
她坐在马车的栏杆上,扬起赶车绳:“驾~”
马车缓缓往前行驶,叶蓁从怀里拿出早上烤好的面包:“我们一起吃点面包好不好?”
思明看向思静,思静蹙起眉头:“施主,方丈说……”
叶蓁把面包掰成三块,一人塞一块:“赶紧吃,不然我要生气了。”
思道叹气:“施主,你怎么每次都这样?”
叶蓁顿时笑了:“因为这样你们才会听话。”
思静从衣服里面掏出五个拳头大小的包子,给思道一个,思明一个,自己拿一个,最后两个递给叶蓁。
“这是我们自己做的素馅包子。”
思明露出献宝一样的表情:“我烧的火哟。”
思道接着说:“我切的萝卜丝。”
思静小声说:“我包的包子。”
叶蓁掰开其中一个包子:“好香啊,我要吃咯。”
她咬下一口:“萝卜丝切的很细,吃起来甜滋滋的,非常好吃。”
思道高兴了,叶蓁夸萝卜丝就是夸他,因为萝卜丝是他切的。
思明眼巴巴看着叶蓁,叶蓁接着说:“包子的皮软乎乎的,揉面的人揉面时肯定花了心思。”
思静露出笑脸,面是他揉的。
思明着急说:“我呢?火是我烧的,我怎么样?”
叶蓁伸手过去点他的脸颊:“你最厉害。”
“为什么?”
“因为全靠你烧火我们才能吃上软乎乎的包子,所以你最厉害。”
思明窝进叶蓁怀里:“我明天还帮忙烧火。”
叶蓁催他们:“趁面包还热赶紧尝一口,我在面包里面放了你们最爱吃的红豆馅哟。”
思明赶紧咬一口,口齿不清说:“好次~谢谢叶施主。”
“不客气。”
停顿一会,叶蓁接着说:“跟你们商量一件事呗。”
思静问:“什么事?”
“你们以后不要喊我叶施主,喊我叶校长或者叶阿姨好不好?”
思明眨巴着眼睛问:“为什么?方丈说见到人一定要喊施主,不然别人会说我们不礼貌。”
“因为我喜欢别人喊我叶校长。”
思静思考起来,过一会说:“可以。”
思道和思明一向听思静的话,思静说可以,他们也说可以。
四个人达成共识,以后三个小和尚不再喊叶蓁叶施主,而是喊她叶校长。
马车停下,叶蓁抱下思明:“竹林到了。”
叶蓁把马绳绑在附近的竹子上,背着竹筐跟在思静的后面走入竹林。
露水还没散去,被风一吹,竹叶上的露水滴答落到地上。
思明摸了摸自己的小光头:“下雨了?怎么办,下雨了。”
叶蓁帮他擦干净头上的水珠:“没下雨,刚才掉下来的是露水。前面的路不好走,我抱你好不好。”
思明拒绝:“不要,我是大孩子了,我要自己走。”
叶蓁改变策略,装出害怕的样子:“前面的竹叶好可怕,我不敢一个人走,我想和你牵手。”
思明露出苦恼的表情:“好吧,不过只能牵一会哦,你是大孩子了,要学会独立。”
“嗯嗯,谢谢思明。”
思静偷看叶蓁,视线落到思明和叶蓁牵着的手上。
思静露出羡慕的表情。
思道凑到叶蓁旁边,仰起头说:“我比思明厉害,我可以保护你,你要不要我牵你?”
叶蓁伸出左手:“要要要,也谢谢思道。”
叶蓁喊住前面的思静:“思静走慢一点,别摔着了。”
思静红了脸颊:“我不会摔。”
“我知道你不会摔,但我怕你摔了。”
进入竹林后叶蓁放下竹筐,拿出一把砍柴刀:“我们从哪里开始挖笋。”
思静走在前面:“上次挖的是这里,这次从这里开始挖。”
说是挖竹笋,其实是砍钻出地面的竹笋。
这里的竹笋带有淡淡的苦味,吃的时候需要先焯水,然后还要在水里浸泡一天到两天。
叶蓁毕竟是大人,几乎是一刀砍下一根竹笋,不一会就把竹筐装满了。
她看向思明和思道,两个小家伙蹲在竹子下面剥笋壳。
思明的左手上捉着一只虫子,那是从竹笋上面捉到的竹虫。
叶蓁走过去:“这是什么东西?”
思明把竹虫递给叶蓁:“这是竹虫哟,它会飞,你要捉住它这里,不然它会飞走。”
叶蓁拿出绳子,用绳子绑住竹虫的腰部,然后放飞竹虫。
竹虫在空中飞舞起来,但因为身上绑了绳子,不管怎么挣扎都逃离不开绳子。
思明咯咯笑,叶蓁把绳子给思明。
思明放下手上的竹笋,放飞竹虫,追着竹虫跑。
叶蓁捡起地上的竹笋,帮他们把所有竹笋剥壳。
太阳钻出云层,太阳光照亮整个竹林,地上倒影出斑驳的树影。
叶蓁放下最后一根竹笋,扭头和思静说话:“竹笋都剥完了,我们喊思明回来吧?”
思静点头,站起身喊:“思明,走了。”
四周静悄悄的,听不到思明的回声。
随后,叶蓁听到狼嚎声,不一会听到思明惊恐的喊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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