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听闻魏国公府的世子魏振光……死了???
殿上众人皆尽惊呆。
叶蓁蓁与婆母惠氏、妯娌萧伊娘也忍不住交换了一个眼神。
——几年前的花楼事件,扯出魏家便是幕后主使。不得已,魏振光出来背了锅,被皇上撤去世子之位、流放漠河,时间是十年。
但是……
就算魏振光被判十年流放,但魏元胡不可能真让长子受苦,势必是有打点的、也肯定会派人跟过去服侍。
也就是说,就算漠河气候寒冷、魏振光可能会吃点儿苦头,却一定没有性命之忧!
怎么会……
这个消息儿可是让众人都回不过神来。
魏太后更是愣住。
淳王之死已令她痛彻心菲。
这会子她的亲侄儿也……
魏太后只觉得一口气没能提得上来,两眼茫然地瞪着虚空,然后“噗”的喷出一口老血,软软地倒在了椅子上。
瞬时间,殿上一派兵荒马乱!
就连庄皇后也抚住了心口,面上露出了难受的模样儿……
好在皇贵妃还算冷静,立刻指挥着宫人、将魏太后背进内殿;又让人抬了软椅过来、把庄皇后送回凤仪宫去,又分别命人去请了太医、为魏太后与庄皇后问诊。
接下来,皇贵妃又打发众世家女眷们去了太庙……
——其实刚才庄皇后留下了众人、没让先跟着其他的诰命夫人们一块儿去太庙吊唁淳王,主要是怜惜这一批夫人们都是年纪大的,怕她们被累着了。
当下,世家夫人们都十分惶恐的退出了慈安,在宫人们的带领之下、去了太庙。
萧伊娘虽比叶蓁蓁年长了几岁,对于朝政局面的掌握能力与领悟却远不如叶蓁蓁。只喃喃自语道:“天哪!魏振光死了?我的天……他怎么会死?那魏家岂不是完蛋了?”
顿了一顿,萧伊娘又问叶蓁蓁,“嫂子你说,魏振光死了的,魏家怕是要……要么就是拖着大伙儿一块沉、要么就是……扶魏二郎起来?”
周围的贵夫人们也在窃窃私语。
老实讲,魏振光与淳王殒命的消息儿前后传来……
但无疑是魏振光之死,更让人感到震憾!
原因无它。
淳王虽是亲王、却已不是皇族嫡系;更因为安亲王云霸先的回归、与成长,以及皇贵妃又为皇上生下了一个孩子……可以说,皇上的这支嫡系传承已经坐稳了。
而魏振光却是魏家未来的执掌人!
一个大家族想要培养出一个接班人来……
看看武霸图是怎么带元郎、教导元郎的,就知道一个大家族的家主为了要培养一个接班人、需要付出多么大的心血和精力。
就像萧仙娘所说的那样,魏元胡已经年老、魏观海又还小……如今魏振光死了,可新一代的继承人还没选出来?
且这些年以来魏家还一直出事儿!
好,就算魏元胡内心强大,遇事儿不惊,还能很冷静的处理这件事儿,在他其他的儿子或孙子里重新选一个出来、尽快培养成新的继承人?
可一来,魏元胡已经年老、还有没有那个精力去管教还很难说;再一个,他的那些儿子们、孙子们……又有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这些,几乎所有的世家夫人都能想到。
于是这会子大家叽叽呱呱的,议论的都是魏元胡会选择哪一个儿子、或孙子……
但叶蓁蓁在琢磨的是——为什么魏振光也正好死在这个时候?
难道说……
这又是郎君的手段?
可短短几个月之内,朱家垮了、淳王死了、魏振光也死了……也就剩下武家与萧家还屹立不倒,皇上不会怀疑武家么?
叶蓁蓁咬住了嘴唇,心里十分不安。
也正好,今儿就是去吊唁淳王的,所以她忧心忡忡的一副模样儿,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好不容易捱到了天黑时分,一家子这才急急地回了府。
嗯,当然了,回去之前先去宁乡伯府把娃娃们接了回来。
——这段时间换季,春寒料峭,佑郎有些不大舒服,一直在闯腾。惠氏就命萧伊娘抱着娃娃先回屋去歇着,又让人把她的晚饭送去西院,让她自在屋里吃。
于是,叶蓁蓁与武霸图、并公婆四个大人,带着元郎和晟郎在正院吃。
虽皇上心伤淳王之死,不允人屠宰牲畜什么的,可武家人却是无肉不欢;不让当街宰鸡杀鸭,那便关上门、躲在府里杀鸡杀鸭吧。
桌上摆放着丰盛的晚饭,烧鸡红烧肉都有、另外还多了一份粉蒸肉,惠氏说是前些天在老亲家里吃到的、觉得味道不错就要了方子来……
叶蓁蓁直接问道:“郎君,魏振光是怎么死的?”
武霸图轻描淡写地答道:“我让人弄死的……栽赃在北寮四皇子身上。魏振光的后院里有四个乔氏女,他被流放到苦寒之地,魏元胡可心疼了,就把魏振光的继妻乔六娘留在京都,把另外三个乔氏全都送到了漠河、让服侍魏振光呢!”
“我也是费尽了心思,才把北四皇子给诓到漠河去的。然后北四皇子与乔氏就……”说到这儿,他笑了笑,“……他们就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了呗!”
武王擎顿时嘿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被惠氏狠狠地瞪了一眼以后,武王擎立刻危襟正坐,盯住了面前烧鸡。
叶蓁蓁愣了一下,猜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想了想,忍不住又问道:“……究竟是哪一个乔氏?”
不是去了三个乔氏么?
武霸图微微一笑,“三个。”
叶蓁蓁倒抽了一口凉气!
三个?
北四皇子……占有了魏振光的三个妾???
魏振光能忍?
也对。
肯定是忍不下去的……
于是就被北四皇子给一刀咔擦了。
武霸图又是一笑,“他二人都没了首级。”
闻言,叶蓁蓁再次倒抽了一口凉气!
武霸图继续缓缓地说道:“……我已经让人把魏振光的首级给拿了回来,让大兄看了一眼,就扔到山岗里喂野狗去了。”
叶蓁蓁张大了嘴。
突然——
“卟”的一声响起。
被握在公爹手里的酒杯被捏了个粉碎,酒水混着碎瓷尽数淌在他面前的炕桌上。
惠氏也拿出了帕子,掩着面儿呜呜哭了起来。
“也是我们不孝啊!直到今儿,咱们才为成烈公讨回了那么一丁点子的公道……还望祖宗地下有知,再莫苦恼。今儿报不完的这个仇,明儿咱们再把这力气放在收回被北蛮霸占了的十九州上!”
叶蓁蓁更是吃惊。
怎么又跟成烈公扯上了干系?
成烈公是武王擎的父亲、武霸图的祖父。
他大约是武家下场最惨的一位家主——“据说”是被先帝召入宫中,赐饮了鸠酒而毒发身亡的,却又死不见尸。据说后来躯体找着了,却又没了首级。
这是真正的死无全尸啊!
但是,叶蓁蓁突然想起了以前阿嘉送给她的那枚玉扳指???
她问道:“郎君,咱们成烈公……”
武霸图低声说了起来——
当年魏元胡的父亲魏无计为了打压武成烈、一直在和先帝说,武家有谋反之心。最终,先帝起了杀心,终于召武成烈入宫,毒杀了武成烈。
殊不知,武成烈体格强悍,饮下毒酒竟然没死!
魏无计将他关在宫里的隐秘牢笼之中,是生生的把武成烈给饿死的。
这个牢笼,后来成为关押阿嘉的秘宫。阿嘉就在这儿捡到了武成烈藏在角落里的玉扳指,后来又送给了叶蓁蓁的。
再后来,云霸先找去这个地宫,仔细搜索,又发现了一枚铁制的发簪。
细细察看,终于发现了这隐藏在这铁簪之中的关窍——这是宫中统一发放给黄门太监使用的,并不值钱,但每一年的样式都有点儿不大一样。且看起来,铁簪像是有些年头了。
再继续查下去……
云霸先查到了一个叫做陈青山的老太监。
通常说来,低阶太监做到四十岁就会被放出宫去,太监首领则不然。
但这个陈青山呢,他祖籍德州、有可能是武氏宗族的旁系或姻亲。他曾经侍奉过太宗皇帝,太宗皇帝大行之后、他不愿出宫,就求了个恩典呆在宫里管些杂役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