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熙刨了一大堆的各种药材,又捡来干草搓成了绳子,将一大堆草药捆好了,挂在马背上,然后翻身上马,又把四娘子抱上马去,纵马疾驰。
宽阔的草原一望无垠、地广人稀。
四娘子被宇文熙拥在身前,二人一骑,朝着苍茫的草原深处驶去。
自幼娇生惯养的四娘子被颠得……感觉全身都要散架了。唯有当宇文熙坐在她身后、替她充当肉墙的时候,才稍微觉得好受一些。
是的,宇文熙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呆在马上的。
他每带着她骑马疾驰一个时辰左右,就会翻身下马;但会继续让四娘子坐在马上,他则伴在马儿一侧、慢慢的走。
据他说,他身体沉重,如果一直是两人共乘一骑的话,马儿会吃不消。
其实四娘子坐在马背上、也觉得难受得不行。叉开两腿坐、大腿内侧被磨得火辣辣的疼;侧坐呢、她的腿儿又没他的腿儿长,脚都踩不着马蹬,而且长时间侧坐、一条腿儿总曲着……很容易麻木。
但想了想,在马背上坐着,再怎么样也比下地走路强。
尤其她还没有鞋。
两人骑一会儿马、步行一会儿……走了整整一天,天快黑的时候才见到了界碑。又继续行至满天星光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前方星星火火的灯光。
有人家!
又冷又饿的四娘子高兴坏了。
可是,宇文熙却停下了脚步,对她说道:“问莲,呆会儿你骑着马、牵着缰绳进去。第一户人家住着个好心的孤寡哑婆婆,你去求她收留你住一晚,再讨点儿吃的,说明天一早我们就走……”
顿了一顿,他又解释,“这是汉人的村落,我不就进去了。要不然,会引起恐慌的。”
四娘子愣住。
“那你——”
宇文熙笑了笑,挠了挠头,说道:“我就在这里等你。”
四娘子看了看黑漆漆的四周,有点儿害怕。但饥饿与寒冷还是战胜了恐惧,她点点头,鼓足勇气拉着马儿的缰绳,慢吞吞地进了村。
还算是顺利。
那户人家果然住着一位独居的哑婆婆。虽然哑婆婆不会说话,但能听、心地也十分善良,很顺利的就收留了四娘子。但四娘子想了又想,还是开口向哑婆婆乞求、希望她也能收留宇文熙。
哑婆婆听说外头还有个男子、也想投宿,顿时面露难色。
但最终,善良的婆婆还是点了点头。
四娘子高兴极了,穿着哑婆婆赠送给她的旧鞋,跑去村口、把宇文熙给叫了进来。
结果哑婆婆一见宇文熙的高大强壮的体格、就被吓得浑身哆嗦,双手一直摆、一直摆……
宇文熙只好蹲下。
说来也怪,他一蹲下,大约体格气魄就不那么压人了,四娘子又安慰了哑婆婆许久,哑婆婆才终于恢复了一点儿正常,一跛一跛地去厨房里给二人做吃的去了。
四娘子与宇文熙环顾着这间破旧的屋子。
房顶的一角是破的,可以透视、看到外头夜空中的繁星;屋里所有的家具都是缺胳膊断腿的,有个凳子,也只有三条腿儿。
宇文熙走过去,一脚踩在那张小板凳上……
“哗啦”一声,小板凳散架了。
四娘子怒道:“你什么意思啊?婆婆好心收留我们,你还弄坏她的东西!”
宇文熙憨憨地笑了笑,也不言语,蹲下来、捡起一地的碎木块,又抽出了自己的钢刀,削削削、砸砸砸的……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居然把哑婆婆屋里摇摇晃晃的桌脚、柜子给休整好了?
四娘子观察了他一会儿,面上露出了笑容。
她坐在残旧的炕桌上,不经意看到床边掸着几件婆婆的旧衣,俱是破旧了的。想了想,她又在炕床上又找了找、果然找到一个装着针线的小笸箩,索性检查了一下那几件旧衣,然后开始飞针走线,替婆婆缝补起旧衣来。
过了好一会儿,哑婆婆送了吃的来。
四娘子一看,一整屉蒸熟的各种吃食,包括三四个馒头、五六个拳头大的芋头、手腕儿粗的山药根,还有一碗吃剩的腌菜,仅此而已。
被饿坏了的四娘子眼放光!
她谢过哑婆婆、先是将手里的针线活加速做完,这才放下旧衣,招呼宇文熙过来,两人一块儿吃了起来。
馒头挺糙的,但很实忱。
四娘子吃了一只馒头、少许腌菜与一个芋头就饱了。
宇文熙有些不可思议,“你吃那么少?”
“够了。”四娘子简洁地答道。
见哑婆婆拿着她缝补好的衣裳翻来覆去的看……
四娘子对哑婆婆说道:“婆婆,若是还有什么针线活要做的,大可能拿出来,我帮婆婆做。”
哑婆婆笑成了一朵老菊花,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摆摆手,然后又朝着四娘子作揖、还指了指屋里——意思是她眼神不好,多谢四娘子帮着缝补,里头还有几件,也请帮帮忙。
四娘子笑着点头。
跟着,哑婆婆果然进了内室,又抱了几件衣裳过来。
四娘子耐心地帮着哑婆婆一件一件的全都缝补好了,哑婆婆又拿出几件半旧的、打手势要送给四娘子。
这正是四娘子需要的!
当下,四娘子就谢过了哑婆婆,换上了衣裳。
突然——
正抓着芋头大啃的宇文熙愣住。
他表情凝重,制止了正在和哑婆婆说话的四娘子,“问莲,别说话!”
四娘子不由得愣住。
怎么了?
她不明所以。
宇文熙凝神细听片刻,突然大吼,“……有敌袭!”猛的就从炕桌上跳了下来,将手里的蒸芋头塞里嘴里,又拿了一只在手里,另一只手提了他的钢刀,便朝着外头走去。
四娘子被吓了一跳!
哑婆婆本就惧怕身材高大的宇文熙,这会子见他这么凶神恶煞的……顿时如抖糠一般,脚一软,整个人往地上瘫去!
四娘子见宇文熙已经走到了门口,然后将钢刀插进背后的裤带里,又掂量了一下被哑婆婆置放在门后、可能是个挑棍还是什么的木棒,正要出门——
她六神无主地问道:“哎!怎么办……我、我们怎么办哪?”
宇文熙转过头,将一整只芋头塞嘴里,胡乱嚼了嚼,冷冷地说道:“快去把村里所有的人都叫起来!男人带着武器守到村口,女人带着老人孩子马上撤!还有!让人去增援,马上!”
四娘子呆了一呆。
——宇文熙本来挺乐观的,话又多、还嘻嘻哈哈的。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这么冷酷可怕了?
但是,她选择了相信他。
四娘子先把哑婆婆扶起来、让坐在炕床上,然后四处寻找可以示警的东西……最后实在找不到了,只好拿了一根擀面杖、一支捶衣棒,冲出了屋子,朝着村落里头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双棒互击,使尽了浑身的力气,大声喊道:“有敌袭!有敌袭……救命!快救命!有没有人在……”
霎时间,先是狗吠声响起——
没一会儿,三三两两的人家就亮起了灯。
四娘子继续大喊:“男人都拿了武器出来、守到村口!女人穿好了衣裳……带着娃娃和老人们快跑!快!有敌袭!有敌袭啊……”
很快,几个手脚利索的村民便拎着木棍扁担之类的冲了过来。
见四娘子是个生面孔,有些奇怪,纷纷问道——
“你是何人?”
“哪里来的敌袭?”
“你如何知道有敌袭?”
“是何人来犯?”
这些问题,四娘子一个答不出,只是焦急万分地说道:“快、快些准备——”
“嘘,别吵,你们听!”一个村民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