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就是替她的寡母争取最后的利益。
后来,武霸图做了手脚、留下了叶蓁蓁的尸体,只将叶蓁蓁的嫁衣花冠退还给崔氏、好让她立个衣冠冢……
而朱正羽与白莲心那对女干夫银妇?武霸图自然对那二人恨之入骨!!!他使了手段、令那二人陷入万劫不复的痛苦深渊!
武霸图将叶蓁蓁安葬在自己书房前的院子里。
既然生时无缘,那么……当她死了以后,便再续前缘罢!
就在送她下葬的那一日,他从城外移植了一颗桃树和一株葡萄藤回来,种在她的坟冢旁。
他心如死灰、从此再也不愿意正眼看向别的小娘子。
他尽心谋划,终于让武家的势力越来越大!
一年又一年……
桃树虽生得郁郁葱葱,却只长叶子不开花,看不到桃之夭夭、倒落实了其叶蓁蓁这一句。而葡萄藤生得越来越粗壮,爬满了他给亲手搭的架子。
到了夏天,紫色的葡萄挂满了庭院……看着挺热闹的。
武霸图却越来越沉默寡言。
他才二十五六岁,就已经华发早生!
家里人为了他的终身大事、急得不行。各种各样逼他相看的手段层出不穷。但都被武霸图一一识破,全然拒绝。
又过了几年,大兄顺利认祖归宗、封王封储。且众人都以为早死在外头的父亲武王擎也回来了……
父亲一回来,武霸图就觉得松了口气。
他的身体彻底垮了,怄血症也越来越厉害……
父母兄弟想尽了一切法子想救他,可惜于事无补。
他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只有呆在院子里叶蓁蓁的坟冢之下时,才能感到片刻的安心。
就连武霸图自己也不知道……
为什么偏偏就对叶蓁蓁情根深种?
大约是……
——是见识过她天真判羞涩的笑容与美艳绝纶的容貌?
——是见识过她怜老惜弱的善良品德与善解人意的温柔脾性?
——还是见识过她因为背不出书、半夜不睡也要较劲儿的认真?
武霸图倒下了。
他卧床不起、口不能言。
无安道长说他的身体是极好的,就是思忧过虑,劳心劳神。
换句话说——
他这是心病。
无药可医。
无安道长说这话的时候,武霸图是清醒着的。
他把视线投向了窗外。
院子里的葡萄藤已爬满了木架,生得葱葱茏茏,藤上挂满熟透了的紫亮果实,藤下便是……蓁蓁的坟冢。
她已经在这儿陪了他……十三年啦!
武霸图微微一笑。
母亲日夜陪伴在他的病榻前,一遍又一遍的求他喝汤药、想开一点……
他便认真的喝汤药,认真的孝敬父亲、承欢膝下,也认真的友爱弟妹、认真的笑……
可家里的女眷们却总是哭哭啼啼的。
武霸图的怄血症越来越厉害。
他总是晕倒,可晕倒之后,他又总是……依稀能看到叶蓁蓁的身影?
所以他从不抗拒吐血……
终有一日,他拼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对母亲说了句:“把我和蓁蓁埋在一块儿……”
武霸图闭了眼。
最后萦绕在耳边的,是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
“你也才三十出头,我还没死你就……你如何对得起我?早知是这样,当初我就是拼着一死、也要硬把叶蓁娘给娶回来!我的儿啊……”
武霸图心中叹息,想劝说母亲不要太伤心了,如今阿父已回归、弟弟也算是争气,武家也越来越好,实在应该无憾……
可惜,他已说不出口。
回忆至此烟消云散。
武霸图看着镜中憔悴、却并不苍老的白发人,忍不住扼腕叹息。
这就是……另外一种、他的人生?
得不到蓁蓁的一生???
哪怕到了最后,他所有的梦想都成真,武家在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没有了她、他一辈子郁郁寡欢。
最后还患上相思疾,心甘情愿意的咯血而死?
武霸图攥紧了拳头。
如果可以重来……
——如果可以重来,他不会再放任叶蓁蓁逃出他的视线!就算她不认识他、不喜欢他,他也要不择一切手段……得到她、捂热她!
突然——
“二郎哥哥?二郎哥哥……”
娇滴滴又软绵绵的声音响了起来,语气中还透出了满满的关怀与焦急。
武霸图大恸!
难道是过度悲伤……
他竟幻听了?
听到了……叶蓁蓁的声音???
“二郎哥哥!快醒一醒……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叶蓁蓁的声音真真切切地响了起来。
武霸图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清丽无双的美貌少女正关切地看着自己,漂亮的杏眼里透出了浓浓的焦虑。
“二郎哥哥,你刚才做噩梦了!”叶蓁蓁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
武霸图陷入了怔忡。
“方才……我怎么了?”武霸图问道。
叶蓁蓁面一红:“二郎哥哥喊我的名字,还叫我……不要害怕。”
武霸图沉默了。
他定定地看着她,看着眼前靡颜腻理、明眸善睐的她,总觉得着眼前的她、与方才噩梦中的她……有些不一样。
是了。
噩梦中的她,美到了极点、艳到了好处;而眼前的小娇娇美则美矣、却略带着几分青涩、尚未完全长成。
而此刻她正看着他,晶莹明澈的杏眼里盛着满满的担忧……
武霸图长臂一捞!
丝毫没有防备的叶蓁蓁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也不知怎么的,她就……窝在了他的怀里。
她生平从如此与男子亲近过,完全无法形容此刻她的感受!
呆了一呆,她下意识地开始挣扎,拿手抵住了他……就要尖叫!
“蓁蓁莫怕……”武霸图在她耳边低语呢喃。
叶蓁蓁呆住。
前世……
当她最后死在他怀里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
叶蓁蓁松了手。
武霸图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仿佛她是一件即将被人夺去的珍宝,而他……正使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想要留住她、完全占有她……
叶蓁蓁有些混乱了。
一方面,她的心儿怦怦乱跳!多年来的淑女教养、让她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另外一方面,她的脑子又混沌得很,完全不能思考……只是下意识的觉得,武霸图是不会伤害她的。
最终……
她放弃了抵抗。
什么教养、什么规矩,统统都见鬼去吧!
前世的她就是被教养和规矩给害了的!
世间唯有这么一个……待她全心全意的武霸图,仅此而已!
前世,在她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里,是他给予了她仅有的温暖与安慰;今生也是他,三番五次的助她脱困……她的理想、他顺手就帮她完成了;而他的理想、又成就了她的梦……
虽祖翁祖母待她也极好……
可他们终将老去。
武霸图才是……会陪着她一起慢慢变老的人。
叶蓁蓁低声说道:“二郎哥哥,我不怕……有你在,我什么也不怕。”
她的表情看起来十分认真,虽然声音小小的,但武霸图还是觉察到她坚决的心意与满满的信任。
他很是感动。
说起来,连他都不相信……他会是个正人君子。
家族太过于庞大而他又太过于年轻,不使手段、不在背地里阴人损人……又如何为家族谋求利益???
可这个稚气未脱的小娇娇就是对他死心塌心!
在她眼里,他就是个正人君子、是个顶天立地的伟男子!
武霸图愈发加紧了手里的劲道,使她更加贴合自己。
“小娇娇……”他低语呢喃。
然而这时——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响起。
武霸图与叶蓁蓁同时听到了武五娘的声音:“二郎哥哥?时辰差不多了,那边三婶娘在催了……”
叶蓁蓁立刻推开了他、从他怀里爬了起来坐在榻边,不但面红耳赤、眼神还躲闪着,一副羞涩心虚的模样儿。
武霸图笑了。
“知道了。”武霸图扬声说道。
叶蓁蓁环顾四周……
可她并没有发现妆奁、铜镜等物。
所以她要怎么检查自己的仪容???
刚才、刚才二郎哥哥抱过她……
那她的头发乱不乱、身上的衣裳还齐整吗?
唉,没法子了。
叶蓁蓁只好伸出了手,摸了摸头上的发髻,又理了理衣裳。
武霸图明白了。
他含着笑,伸出手替她整理了一下发髻与衣裳,然后突然逼近——
诶?
叶蓁蓁陡然睁大了眼。
武霸图飞快地在她面颊上轻啄了一下。
叶蓁蓁呆住。
武霸图已经站起身,又将她抱了起来,走到了门边……
叶蓁蓁依旧是呆呆的。
他将她放下、使她的一双脚儿捱着了地儿,确信她站稳了,这才开了门。
武五娘正站在门外等着。
冷不丁地看到了叶蓁蓁、又看到了站在叶蓁蓁身后的自家哥哥……
——叶蓁蓁倒还好,可她哥哥却……衣衫不整???
武五娘被吓一跳,连忙背过了身去!跟着又悄悄地看了叶蓁蓁一眼、掩嘴偷笑。
然而武霸图却浑然不觉,叶蓁蓁也还是呆呆愣愣的。
“蓁蓁等我回来……”武霸图低声交代。
叶蓁蓁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也不晓得答复、只是捂着脸儿呆呆地往前走……
武霸图失笑。
可当着妹妹的面,他也不好说什么,便交代:“五妹替我多看顾蓁蓁。”
武五娘背着他应了一声是,笑着上前拉住了叶蓁蓁,走了。
武霸图目送叶蓁蓁的背影离去。
——其实他阿父武王擎确实挺看不起叶伯轩的,但他母亲惠氏对叶蓁蓁赞不绝口,武霸图也表达了非叶蓁蓁不可的意愿……
武霸图可以感觉得到,对于他这些年来的表现,父亲是很满意的;甚至可以说,他的作为、已经超出了父亲的期待。
所以父亲相信他的眼力、相信他的选择,也一早就答应过他——在皇上跟前时,必定将他和叶蓁蓁的婚事作为第一等的邀功!
叶蓁蓁已经被武五娘给搀扶着、跟着走廊转了个弯儿……
武霸图这才回了屋。
他突然意识到……
刚才五妹为何会一见他就转身、而且还看着叶蓁蓁笑了!
——叶蓁蓁当然是发髻齐整、衣裳整洁的。
可他却敞着衣裳、披散着头发!!!
武霸图无声地笑了起来。
他去了角房,把先前换下的、充斥着酸臭汗味儿,且还已经被磨损的不太像样子的衣裳又重新穿上了。
呆会儿可是要去见皇上的。
——要懂得多争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