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又大笑起来,片刻后猛然收声,目光古怪的盯着眼前这些易少旸所谓的亲人,幽幽的道:“阿旸说的没错,你们的血都是冷的,冷的让人发寒,冷的刺骨!”
易老祖闻言眉头高高皱起,脸上尽是被冒犯的怒意,正要发怒之际,却瞧见女子的动作,微怔愣一瞬,最后附以一声冷哼。
女子说完话后,抽出防身用的匕首抵上纤细的脖子。
“阿旸无错,即使有错也罪不至死,他的错,我替他担了。”
她看着躺着的人,目光缱绻留恋,随后看向身边的儿子,目光疼惜不舍,也添了无尽愧疚。
毕竟是易老祖寄予厚望的后辈,即便再怒,他也不会真的将人打死。
而横在在祖孙之间的最大矛盾,她,才会真正的面临必死之局。
只有她死,易家才会放心的全力救回阿旸。
女子语气缓慢却分外有力,“你们易家虽极为看不起我,但小时是阿旸之子,易家的血脉。幼子无辜,还望易老祖莫和我一个死人计较。”
而流着她一半血的小时,只怕未来将受到无数的委屈和不公。
“小时。”易老祖的一声冷哼,女子也不计较,轻轻唤了儿子小名,在儿子看过来时,克制住喉间细微的颤抖,温声到:“闭上眼睛,不要睁开,听到了吗?”
“娘。”小时不安的抓着娘亲的手,心中逐渐升起恐惧,只能乖顺的紧紧盯着她。
“要听话哦。”温柔的语气像以往哄他入眠一样。
待儿子闭上眼,女子颤着手用力一划,锋利的刀刃瞬间割破皮肤,滚烫的鲜血沿着伤口争先恐后涌出。
她自刎了。
小时不听话的睁了眼,入目的鲜红令他周身都犹如被寒冰包裹。
直到声嘶力竭的呼唤得不到回应,才懂得什么是失去的恐惧。
娘亲身上哪里都是红的,烟灰色的衣裙染尽暗色,打湿的裙边失了往日的张扬,安静的贴在她身上。
那是娘亲最爱惜的一件衣服……
后半夜明月隐去,乌云密布,很快大雨倾盆而下,粉色的栖星花瓣被雨点打落下来,和地上的鲜血混杂在一起。
红的粉的一片,他模糊的双睛,早已看不清这些红是娘的血,还是栖星花原本的颜色。
这些明明是寂行的故事,里面每一分怨恨、痛苦,都与童言无关,可她的心口却随他的话无端的隐隐抽搐,像是感他所感的作痛。
突如其来的不适让她忍不住捂了捂胸口,眉头紧锁,隐忍的咬牙支撑。
寂行还沉浸在回忆中,那些血色记忆每每被翻出来,都会让他心中杀意涌动,陷入暴戾的情绪中。
四周的树木因为汹涌的杀气簌簌作响,大风卷起地面的红撒向空中,漫天夜空皆是红的似血的花瓣旋转,柔软的组织机构在杀意的感染下,载了几分冬夜凌厉。
小院中,一片肃杀之气。
一只手无知无觉的轻拽了他的衣袖,在院中横行肆虐的煞气,突然的被这只手打断,气氛随之僵硬了片刻,高速旋转的花片猛然卸了力量,飘飘洒洒,形成了一场别样的红雨。
童言想,此刻自己应该安慰一下他的,即使自己说不来几句安抚的词。
可是,她心口有点难受,好像突然间有一股古怪的悲伤孤寂罩了上来,沉重的让她喘不过气,同时也抽走了她说话的欲望和力气。
两人皆沉默的低着头,没有开口。
直到膝盖上铺满了红艳艳的栖星花瓣,童言终于放开了抓住袖口的手,动了动盘坐的僵硬的双腿,跪着直起上半身。
然后,出人意料的拥了拥面前得青年。
“你会心想事成的!”
她说不来漂亮的安慰话,丧母之仇,又岂是随口一两句话,就能让他忘记几十年来所承受的痛。
他肯定想报仇吧。
那就祝他心想事成。
一切如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