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玲珑拧起眉头，“当真？！”
沈阁老当真要把衡雾馆收拾出来给沈草住？
当真要让沈草的地位凌驾于她之上？当真要让整个沈府乃至全京城的人看自己笑话？
就那么迫不及待？！
就不能给自己留那么一点点脸面么？
沈玲珑怔怔的发了一会儿愣，眼神从悲凉渐渐转为阴冷：“要住进去吗？只怕她没福消受！”
冷笑着写了一封信，嘱咐点墨悄悄的拿去交给锦绣阁的二当家。
点墨应了，等到沈玲珑去上女学，她们丫头没有什么事儿的时候装作逛街，悄悄去了锦绣阁，把书信送了出去。
点墨在锦绣阁里试衣服试首饰足足呆了两个时辰，直到午时才回了女学等待沈玲珑下学。
这事儿点墨原本是做熟了的，倒也驾轻就熟，但这一次不同了。
她一出了女学的门，后面就有人悄悄跟上了她，直到看见她出了锦绣阁返回女学，跟踪的人才撤了回去。
回去沈阁老处，向沈阁老报告了所看到的一切。
“点墨进了锦绣阁不到一盏茶功夫，锦绣阁小伙计甲三就出门去二皇子府送衣物，在二皇子府呆了半个时辰左右又回了锦绣阁。甲三一回到锦绣阁，点墨姑娘就出门了，从锦绣阁回了女学，时间基本衔接得上。”
沈阁老良久没有说话。
他前世疾病缠身，为了不让他烦心，家里人有很多事也没告诉他，所以沈阁老对沈家倒台之后的事情知道得并不多，虽然也知道沈玲珑被二皇子纳进后宫做了妃子，但那时候也以为是沈家倒台之后沈玲珑的无奈之举，并没有多想。
在他的观念里，朝堂胜负都是男人的事，和女人没有多大关系，沈玲珑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全自身并且步步登高，他还暗地里有些佩服这女儿的心机手段。
还是他重生以后跟妻子多番佐证，又连夜把沈巍炫叫过去问了，三个人开诚布公把所知道的事情一一都说了，彼此印证，才勾勒出了事情的完整真相，沈阁老这才知道，原来这个他一向疼宠有加的二女儿早就与二皇子有了勾连！
原来沈家倾覆，沈玲珑在其中也起了不少作用！
他沉默半晌才对旁边的幕僚贾先生说道：“你看，外人始终是外人，养了这么多年，始终还是养不熟，养不熟就罢了，最可恨的是她还会掉过头咬你一口！”
贾先生对沈家事知道不多，只隐约知道沈玲珑是抱错了的，见沈阁老感慨别人的孩子养不熟，便宽慰沈阁老道：
“东家放宽心，何必替别人的孩子感慨。龙生龙，凤生凤，阁老您亲生的小姐公子个个都争气，这已经很好了。”
沈阁老就微笑：“这倒也是。”
贾先生小心翼翼的问道：“二皇子肯定要拿衡雾馆这个事儿做文章，老爷您还要坚持把衡雾馆给大小姐住吗？……”
沈阁老坚定点头：“对！草儿现在是我们家的宝，供起来都不为过的，当然要把最好的给她！衡雾馆自然只能她去住！”
贾先生眨巴眨巴眼睛，不太明白沈阁老为什么这么说，又怎么跟皇上交代，但他也聪明的没有再问。
沈阁老做事自有他的分寸，他们做下属的给建议就好，其他就不必了。
二皇子果然没有放过这个攻讦沈阁老的机会，第二天早朝过后，皇帝就把沈阁老留下来，宣他进御书房议事。
沈阁老知道——来了！
一进御书房，沈阁老就跪倒在地上向皇帝请罪。
“哦？朕的首辅大人何罪之有啊？”皇帝坐在上首，笑眯眯的看着沈阁老。
语气虽然还亲热，但眼底的精光和微微下撇的嘴角还是泄露了他的不满。
沈阁老迅速抬头看了一眼皇帝。
皇帝年纪大了，已经是花甲老人，只因为保养得宜，看起来还算年轻罢了。
他旁边站着一个长像俊美的年轻锦衣男子，正微微弓着腰在为皇帝磨墨，这个是二皇子厉泽仕。
厉泽仕见到沈阁老进门就磕头请罪，斜睨着眼睛看了过来，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这个笑容竟然跟皇帝一模一样。
沈阁老心里叹气，重活一世，他终于看明白了。
厉泽仕是宠妃秦德妃的儿子，比正宫嫡出的厉泽安仅仅小几个月，两兄弟平时就没少明争暗斗。
厉泽安被册封储君的时候，同一时间，皇帝也给了厉泽仕“宸亲王”的封号。
当时皇帝的这个举动就很耐人寻味，要知道这个“宸”字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用的。
那代表一个无上的荣宠。
前世沈阁老没有看清楚这一点，历经一世，他终于知道皇帝的选择，知道皇帝心里的天平更倾向于谁了。
皇帝其实心里更宠爱的是这个二儿子，对太子厉泽安和他的母族更多的是忌惮。
子少壮而父已老，皇帝对厉泽安的忌讳已经深入骨髓，那把利剑早就已经高高举起，只是沈阁老跟厉泽安都没有看到！
更准确的说，是他们努力的方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