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嬷嬷见有一点希望，立刻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满脸期望的看着沈夫人：“夫人您说您说。”
沈夫人抬起头，看了看周围的下人：“春兰夏荷留下，其他人退下去吧。”
前世沈家倒台，一众奴婢作为官奴被发卖，听说春兰夏荷两个也是辗转被卖了好几户人家。
她们两个自己尚且颠沛流离自顾不暇，却还没有忘了旧主，也曾偷着接济过沈家几回，算是有情有义，所以沈夫人打算重用这两个丫头。
既然是重用，有些秘密让她们知道也无妨。
众人都退下去了，沈夫人才对白嬷嬷说道：“你只要老老实实告诉我一件事，我就不把你送官，保你侄儿一家平安。”
白嬷嬷心中砰砰乱跳，有疑惑、有惊骇也有不解。
沈夫人是如何知道她软肋的？
她这些年把沈夫人的心理摸得透透的，知道这些贵人用奴婢最喜欢用这种六亲无靠的孤寡老人，总觉得这种人没有牵挂才会对主家最忠心。
所以这些年白嬷嬷就算心里再牵挂侄儿，她也表现得从来不在意她家侄子，既不让侄儿来探望，自己也很少很少回家，完全就是一个心里眼里只有主子的忠心奴才。
白嬷嬷自认为一直瞒得很好，可现在沈夫人居然一句话就点明了她的软肋！沈夫人是怎么知道的？她哪里露了马脚？
但现在这个情形已经容不得她多想了，沈夫人冷冷的目光仿佛已经把她全身上下都看得透透的，人就彻底怂了，哆嗦着问道：“夫人请讲，奴婢并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沈夫人直直的盯着她：“你告诉我，十六年前，在庄子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白嬷嬷愕然抬头，眼底有震惊有慌乱：“十六年前……十六年前不就是夫人生产那年？”
十六年前，皇上最小的兄弟康宁王起兵造反，乱军在京城当中到处烧杀抢掠，特别是官宦人家，更是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浩劫。
沈阁老为了避祸，把怀孕八个月的沈夫人送到了乡下庄子上去，自己则率领着一众文武官员守在宫门口寸步不让，这才保全了现今皇帝的江山。
沈夫人被送乡下，一面牵挂着丈夫安危，一面可能是心情紧张加上路途颠簸，到庄子上住下后两天就有了发作的迹象。
恰好庄头的媳妇儿也要临盆，兵荒马乱之下就随便拉了一个稍微有点接生经验的老妇人来替她们两人接生，结果慌乱之中抱错了孩子……
“对！我就问你，当时在庄子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以前沈夫人从来没有怀疑过白嬷嬷，对这件事儿的发生也觉得是意料之外，但也是情理之中，可现在她怀疑上了白嬷嬷，以前的事就桩桩件件都是疑点。
他们原本是要到离京城更近一点的温泉山庄的，是白嬷嬷说走得远一点更安全，才去的白家坳那个庄子。
而白家坳那个庄子，庄头就是白嬷嬷侄儿！
她去乡下之前，大夫替她把过脉说她身体底子好，这一胎胎怀得特别稳，怎么去了庄子上就要生产了呢？
如果是因为一路颠簸受了惊吓，为何当时不发作，而是住了两晚之后，庄头媳妇儿开始生孩子了才显露出来？
她记得当时去的时候也还一切都好，两个女人因为产期接近还特别亲近，在一起说了好久的话。
等到住了两晚，到第三天的时候庄头媳妇儿开始有了临产的症状，一家人忙做一团，又不敢去城里找接生婆，就拉了庄子上一个稍微有些接生经验的老婆子来帮忙。
白嬷嬷说害怕沈夫人受到惊吓，就熬了一碗味道特别难闻的保胎药给她喝，结果沈夫人喝下那碗药不久肚子就开始疼，挣扎了一天才生下一个女婴，因为不足月，差一点母女两个都没了。
当时白嬷嬷到底给自己喝的是什么？怎么和以前喝的保胎药味道不一样？还有为什么时间赶得那么巧？
这些疑问以前只是在沈夫人脑子里面一闪而过，还没有来得及深想就会被她自己给压下去了。
那时候她太信任白嬷嬷了，从来不会相信白嬷嬷会害她，今天既然揭开了白嬷嬷的真面目，她就想把这件事彻彻底底给弄清楚！
说到这个，白嬷嬷眼神明显躲闪。
这是她藏在心里多年从来没有吐露过的秘密，
这秘密她守得太好了，连喝醉酒说梦话都从来没有吐露过。如今，她要说吗？说了有什么后果吗？
沈夫人一拍桌子猛的站了起来，含着泪厉声喝问：“你说啊！”声音都劈叉了。
看看白嬷嬷躲躲闪闪的眼神，沈夫人再不知道其中有问题那就是傻子了！
她心里又痛又悔又愤怒，忍着即将没顶的怒气，颤抖着声音说道：“我承诺你，只要你说实话，我保你侄儿一家平安。”
白嬷嬷闭了闭眼睛，心一横终于开了口。她咣咣咣连连磕头：“是老奴的错，是老奴一时鬼迷心窍……”
“我侄儿媳妇怀孕的时候，所有给她瞧过的大夫都说她怀的是个儿子，老奴就想着，孩子跟着他们在庄稼地里打滚有什么好的？能有多大的出息？”
“当时夫人也怀了孩子，月份和我侄儿媳妇差不多。老奴就时时都在想，两个孩子生下来命运肯定天差地别，就时常都在想要是我那侄孙儿也是阁老府的公子该多好。”
“但他要是做了阁老府的公子，那就不一样了！有时候甚至都想得睡不着。”
“就那么巧，夫人就到我们庄子上避祸了！”
“老奴就想着，天时地利人和，连老天都在帮我们，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老天爷！所以，老奴，老奴就给夫人用了点殷羊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