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遇站在前台,看贺行卿帮她拿房卡,心突然软得一塌糊涂。
明明那么难过,却还能细心地考虑旁人,近乎无微不至。
他怎么能那么好?那么强大?
贺行卿转身,将房卡给她,还有张卡纸,上面有串数字。
时遇看了眼,“这什么?”
贺行卿:“家里的座机号码。我手机丢了,还没买新的。如果你有事,就打这个。”
时遇又惊讶又疑惑,这都0202年了,5G都现世了,竟然还有人用座机?
但她没多问,捏紧卡纸,心想,他愿意把座机号码给我,是不是代表我离他又近了步?如果以后他再玩突然失踪,还有别的方式联系他?
贺行卿笑了笑,“我就不陪你上去了,影响不大好。”
时遇明白地点头。
虽然两人都已经上大学,但说到底都是未成年,双双出现在酒店,怎么看,怎么不太雅。
时遇:“你直接回家?”
贺行卿点头,轻轻“嗯”了声。
时遇不舍地挥了下手,“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贺行卿点头,笑了下,转身离开。
时遇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他的背影,单薄且孤单。目光下挪,瞥见裤子上的俩洞,突然就喘不上气,难受。
她快走几步,追上贺行卿,拉住他的手,急道:“你等等。”
贺行卿回过头,“怎么?还有事?”
时遇松开他的手,轻轻摇头,干巴巴道:“我,送你出去。”
贺行卿表情有点疑惑,但没多问,笑着点头:“好,你送我。”
——
两人走出酒店,站在街边等滴滴。
贺行卿抬手,轻轻挠了挠下巴,估计是伤口在愈合,有点痒。
时遇忙道:“别挠,小心破相。”
贺行卿停下,好笑了声:“你外貌协会会长?”
时遇反问:“你不是?”
贺行卿:“看你这颜值,就知道了。”
时遇不解:“什么意思?”
贺行卿挑了挑眉,声音懒散:“挑你这么好看的人做朋友,可不是外貌协会会长?”
“……”
被拐弯抹角地夸了通,时遇第一反应是想笑,而不是拒绝。
一时间,她不知道说自己什么好。
跟贺行卿待久了,她好像被他吹飘了,差点以为自己是人民币,镶金边那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完美得没半分缺点。
时遇,你怎么回事?
十六年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去哪了?
时遇深刻地意识到,论蛊惑人,十个她都不会是贺行卿的对手。
男妖孽,就算破了相,也不可小觑。
时遇轻叹了声,看向他脸上的伤,有点担心:“这几天,别用手摸。用棉布洗脸,轻轻的,别把痂搓掉了。还有,创可贴得经常换。”
贺行卿脸不红气不喘地说:“我记不住,需要你每天提醒我。”
“……”
时遇被他的不要脸给气笑了,“成,我每天提醒你。”
正说着,车停在眼前,贺行卿看了眼车号,打开车门,“我走了。”
时遇点头:“晚安。”
贺行卿弯腰,坐进车,关上门,摇下车窗,笑着对她挥手:“晚安。”
时遇也笑着挥手。
车缓缓加速,贺行卿的脸从眼底溜走。时遇看着车屁/股,慢慢放下手,笑意渐渐没了,心也突然空落落的。
她站在路边,盯着满天星看了会,心想,虽然我包得丑了点,但勉强能看,应该能让他开心点。
至少熬到明天早上,他俩再见面时。
——
贺行卿下车时,弄堂口的路灯正闪个不停,光线时暗时明,晃得人眼睛发涩,隐约能看得清周围破旧又矮小的房屋。
凌晨两点多的弄堂,万物俱寂,如一潭死水。偶尔能听见流浪猫狗的几声叫,但跟丢进死水的小石子差不多,听个响儿,就没了。
贺行卿下意识抱紧满天星,摩擦出“沙沙”声,寂静的昏暗中,尤为清晰。他埋头看了眼,轻笑了声,踩着一地黑暗与寂静,走进弄堂。
月光被乌云遮住,光线暗淡且模糊,但在这住了十几年,摸黑也能轻松回家,不存在绊倒,甚至迷路这个说法。
走到家门口,贺行卿掏出串钥匙,撞得“叮铃铃”直响,黑暗里,听起来有点瘆人。像黑白无常招魂的法器。
他面无表情地开粉棚的铁门,又开里面的卷门,摸到门口的按钮。
迟疑了半秒,按下,“咔哒”一声,白炽灯全亮,光线几近惨白。
贺行卿不太适应骤然的亮,眯了会眼,慢慢睁开。
粉白地面铺满水果,苹果、黄梨、火龙果,等等。都取过皮,有的甚至切成小块。大部分完好如初,小部分被踩成果泥。果皮全堆在前台,垒成座小山。空气中弥漫着水果腐烂的味道,闷闷的。
贺行卿闭了闭眼,再睁开,视若无睹地踩过,走进转角,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