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往后一缩,“打死不来。”
贺行卿看向容易,抬了抬下巴:“嗯?”
容易一脸悲壮地伸出手:“卿哥,你轻点,给我留点面子。”
贺行卿握住容易的手,看向时遇,语中含笑:“那得看时学妹了。”
时遇:“……”关我什么事?
贺行卿:“开始了。”
容易猛地使劲,脸都憋红了,但贺行卿的手只偏了点。
贺行卿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甚至抽空看了时遇眼,然后不紧不慢地用力,手慢慢偏回,再慢慢地将容易的手扳倒,一点一点的。
容易大叫:“卿哥!不带这么羞辱人的啊!”
贺行卿不理他,直接看向时遇,略带得意地挑了挑眉,妖孽的脸带上了孩子气。
原本时遇不觉得有什么,但看到这眼神,立马不服气:“容学长比了那么多次,手都乏力了,当然好扳倒。”
贺行卿侧了下头,笑问:“那你想怎么样?”
时遇被他的笑激得头一昏,猛地站起来,没过脑地说:“我来!”
容易:“?”
江宁:“??”
许寒:“??!”
贺行卿愣了下,笑了,语气中带了几分调侃:“随时奉陪,多久都行。”
——
楼顶突然安静下来,只剩锅里“咕噜噜”的冒泡声,显得莫名的尴尬。
时遇和贺行卿面对面而坐,其他三人站在同侧。许寒站在中间,刚好形成个“凹”字。冷风从他的头顶吹过,飘到了时遇的左脸,有点发痒。
过了好半晌,贺行卿嘴角微弯,玩味道:“准备好了吗?”
时遇张了张嘴,感觉嗓子有点干,“好,了。”
贺行卿伸出手,往她眼前一探,“那就来吧。”
时遇看着他修长的手指,认命地伸手,握住那双大手。
短短几秒内,时遇走了下神。
他的手有很多老茧,厚厚一层,有点扎手。手心很烫,非常灼人,就像他的眼神。手指比想象中长,能完全裹住她的手。
贺行卿笑着:“开始了。”
说是开始,但两人都没动,直到江宁轻咳了声嗽,时遇才开始使劲。
贺行卿面露讶异,赞道:“劲儿不小啊。”
时遇抿着唇角,一笑:“不然怎么敢向卿哥下战书。”
从学小提琴开始,时遇就开始练手臂力量,只要有空闲时间,她就会去健身房打卡。
所以,她的臂力和腕力都不容小觑。同龄中,就算是男生,稍微弱点,也比不过她。
许寒看不下去,催促道:“卿哥,你倒是使点劲儿啊!用点力!”
容易面如菜色:“卿哥,看在时学妹是女孩的份上,其实你放水了吧?你肯定放了。”
贺行卿看也不看他们,他确实没用尽全力,也没想用尽全力。
时遇感觉得到,贺行卿在让着她,她没觉得高兴,但也没生气,心里想的不是赢,而是怎么扳倒他,让他丢丢脸,从此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
可在绝对的压倒的力量前,她憋了半天,愣是没憋出个法子。
贺行卿看着她微红的脸,和青筋暴起的手臂,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下,无端地晃了下神。
就这半秒的时间,时遇猛地使劲,竟然将贺行卿的手扳倒在桌面。
她愣了一会,面露不可置信,嘴角慢慢扬起,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我赢了?!哈哈哈——”
许寒、容易和江宁三人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瞪圆眼:“卿哥?你没事吧?”
贺行卿笑了笑,没说话。
时遇兴奋地起身,从桌面拿了罐可乐,拉开,递给贺行卿,扬了扬眉,轻笑:“卿哥,喝吧。”
贺行卿眉眼带笑地看着她,接过可乐,仰头,一口饮尽。
时遇是讶异的,她万万没想到她会赢,更没想到贺行卿会那么干脆地喝下可乐。
但她也是真开心,完全忘记了思考,彻底跳出思维的禁锢,忘我地笑。
——
有时候,放松是件很简单的事,好像一瞬间就能做到。
但时遇从未感受过,直到今晚。
她清楚地记得那个瞬间。
那一刹那,将贺行卿的手扳倒在桌面,她手心向下,他手心向上。
她不懂,她怎么突然笑起来,放松地,甚至厚着脸皮给他开可乐,叫他喝。
很多年后,时遇跟贺行卿去伦敦伊丽莎白塔过结婚今日,她突然想起这一晚,瞬间明白了。
在那一刻,不,也许在那之前,她就已经将贺行卿放在心底,慢慢地深入灵魂。
她是如此幸运。
在那个雨天,幸运地重回历城,幸运地重游故地,幸运地走进贺行卿的店。
幸运地遇见了他。
然后,睁开眼,如婴孩般接纳这个世界,接纳所有不幸,和所有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