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吃枣子对身子十分好的。”赵小妹提着一个果篮,手中摘着,口头不闲着跟夏绵闲聊。
夏绵将自己的常服下摆扎成一个布兜,跟在赵小妹的身后,往树上摘枣。
“不知道。有何稀奇之处吗?”夏绵抹了一下被果树园里的蚊虫叮的有些痒的眼睑。
“鲜枣有健润脾胃,养血补气的功用。”赵小妹穿着一身农妇的衣裳,两只袖子都挽了起来,采果子的动作爽气又利落,就像生来干惯了这些个活。
“哦,我脾胃好,血气也不需补。”夏绵穿一身常服,紫金冠,采果子的动作带着一种皇室特有的自持与矜贵,采得斯斯文文,儒雅有礼,简直就像是吟诗作对一般要给这采果子的动作附上诗意。
“你不需要补,那谢家小姐需要补吗?”赵小妹随口一问。
“……”夏绵立在原地想了一会儿。
“我今日来是查验一下你照管农庄的成果,今日看来你把农庄照管的甚好。岁终的丰登庆典上,若是对得起丰登这二字,那么我会犒赏你想要的。”夏绵对着赵小妹许诺道。
原先管理庄园的人夏绵不识是谁,但听管家说是宫中内官的亲戚,已在此管理三年,但是收成确实不怎么样,以往几个庄子加起来,一年都出不了几个钱。而以往的夏绵,似乎也不在乎的样子,照旧任用此人。府上财帛渐空以后,夏绵起了要好好规划府上用度,以及经管皇庄的想法,便辞掉此人,换了赵小妹。毕竟她跟前熟谙稼穑的可托之人,便只有赵小妹一人,没想到赵小妹将这些皇庄管理得挺好,她一路着常服走来,听见的都是佃户对赵小妹的赞赏,以及对昔日那位管事欺男霸女,草菅人命的凹糟恶评。
“瞧着吧!我肯定干的比以前那位好。”赵小妹对夏绵扬起下颏,一副劲头满满的模样。叫她学那些个徒有其表的礼节,她是不行,但是说到照管农庄,她肯定是一把好手。先前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今朝便是巧妇有米了。
“我自然是信任你的。”夏绵握着栆茎说道。
“是不是忆起我们以前的山野生活了?”赵小妹见夏绵对着那颗栆茎发力,便忆起她们先前在斩狼山生活,那时也不是常有野味吃,没有野味吃的时候也会到山上采些果子,常见的便是野草莓与桑葚。她通常会抱怨夏绵采得很慢,现在亦如此。只不过现在,再也不敢多多埋怨了。毕竟整片农庄都是夏绵的,自然是夏绵想采的多慢,就可采得多慢了。
“嗯,蛮喜欢的。”夏绵由心地说道,“蛮喜欢那样的日子。”
“现在的日子不是更好嘛?”赵小妹听夏绵这么说,不免好奇的问道。现下的生活有吃有喝,有银钱,还有舒适的地方住着,也不限制自由,赵小妹以为这就是最好的生活了。
“现在的日子也好。”夏绵一笑便结束了这个话题。
两人又换到其它林子里,从巳时采到午时,采了许多的果品,密密匝匝的好几篮新鲜的应季果品,夏绵才称心满意地说要走了,赵小妹见状却是纳闷,“你身为皇子,要吃新鲜瓜果又有何难?何必亲手采摘这么多,生怕吃不够的样子?”
“都城距离近郊,也要赶上半日的功夫,要吃到最新鲜的时令水果需要令人骑快马加急,方可吃到刚采摘下来还带着露珠的新鲜果品。我身为皇子,亦或其它的皇宫贵族,也并不是时常能吃到这些新鲜的果品,底下人若是偷懒,便会时常给我们布一些糕点面食,一年四季常有的作物。若非东家主动问起,他们亦是不会主动布桌的。”
“所以你这是平时没吃够,现在要一把吃个够?”赵小妹觉得若是这样,那夏绵一个人吃还是太多了。“你一个人吃的完吗?毕竟这么多,你要是一时吃不完,可是会烂的,烂掉就是一种华侈。”
夏绵听到赵小妹用‘华侈’便笑了起来,“你看你,在我府上待了一阵,连用词也雅致很多。”
“你脸真大,快走吧。”赵小妹嫌弃地说道。
夏绵一笑,扬尘而去。
皇庄距离夏绵自己的府中甚是迢遥,夏绵要在入夜以前赶回去,必需骑快马疾行,等夏绵回到府中之时,臀部都让马匹给磨烂了。
“来送饭?”然而,还是一进院子便见到了等候多时的卢萍。
“现今我家医师都在你府中,我还送什么饭?”卢萍唾嘴道,“是小姐令我来给你送话,话不送至,人不得走。”
“什么话?”夏绵有点隐隐的预感。
“昨日你说的,让小姐把所有的东西的还与你。”卢萍五指伸出朝上弯了弯,让夏绵附耳过去。
夏绵便附耳过去,卢平抬手做隔音,声音悄悄的说,“我们小姐说——”
“说什么?”夏绵带着已经猜出来的笑意。
“说,你想的美!”卢萍说完就离开了夏绵的脸。
夏绵本来是微微弯着唇角,现下彻底扬起了唇角,笑得傻乎乎的,极是开心。
“那不还便不还了,你再将这几篮果品带给你家小姐,横竖她都不还我东西,亦不在乎多收我一些吧。”
卢萍从谢凯手里接过沉甸甸的几个果篮,“真是怪哉,殿下怎么笑的如此开心?”
卢萍以为夏绵该是一脸吃瘪的表情才对,毕竟她要小姐归还她所赠之物,小姐不还并出言羞辱,怎样都不应该是如此开心的笑容。
“我啊,就是觉得莺歌回应我的那四字,你想得美甚是有趣。”夏绵笑答。
卢萍摇头,觉得面前的六殿下有点心理变态。
“殿下哪来的新鲜水果?”卢萍看着沉甸甸的几个果篮上的水果,个个晶莹饱满又带着露水,显然是刚才摘下呢,又经过精心地拣选。但是城郊距离京都又甚是遥远,这些水果恐怕是加急送过来的,只见夏绵手上还有采摘破果沾染的瓜果颜色,可见她是亲自采摘的。
“殿下用过饭食不曾?”卢萍又问了一句。
“不曾。但过会儿便去用。”夏绵乖觉地答道,倒不是要对着卢萍乖觉,便是觉得卢萍是谢莺歌的人,对着卢萍乖觉便是对着谢莺歌乖觉。
“瓜果都是殿下亲自采的吗?”卢萍见夏绵不答这个问题,便再问了一遍。
“嗯,横竖你家小姐不把东西还我,再多收些我的东西总是无妨的。”夏绵拍着卢萍的背,催着她走人。“快走吧,再晚些水果就不新鲜了。”
卢萍被夏绵推着走,回首去看夏绵的脸,夏绵脸上带着明晃晃的笑意,那笑意之中又带着几丝暖意,卢萍稍微愣了愣,咕哝几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