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夫人带着她到了小杉树那，挖出了一个小盒子。\r
里面有一件白色的衣服。\r
那东西太精致了——不像是人间的东西，反倒是像传说之中的仙人羽衣，“天衣无缝”。\r
里面还包着一块小牌子，夫人也不认识那是什么。\r
但立马就把那衣服给孩子套上了，说也怪，套上了那件衣服之后，那些刀枪棍棒像是都上不到了孩子身上。\r
母女两个逃到了水边，再也没敢出去过。\r
她开始怕人，也不敢再去外面的世界见人。\r
可水里的日子也不好过。\r
水里的地域划分，比乞丐们上街乞讨的势力范围划分的还细致，有些长毛的，有些孤魂野鬼，早把某块地方认成了自己的地盘，她要是不小心过去，也没什么好果子吃。\r
不过她身上有白色的“衣服”，那些东西没法把她怎么样。\r
那些东西不怕她，反而跟人一样嘲笑她，说她是个人，看不起她，问她爹又是个什么货色？\r
反正——里外不是人，她也不知道自己算什么，她一个朋友也没有，陪在她身边的，只有县令夫人。\r
但是她毕竟不是纯正的人，慢慢长大之后，跟她那个真正的爹一样——她想吃某种不该吃的肉。\r
而且，她发现，她有了一种很特别的能耐——只要她跟落单的人说什么，那落单的人就会听什么。\r
县令夫人发现了之后，厉声说道，你跟你那个天打雷劈的爹不一样，你不能吃他们，你也是他们的同类。\r
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可以伤害自己，揭自己的鳞片，可自己却不能把他们怎么样？\r
这不公平。\r
县令夫人说，你是你，他们是他们，善良不是天性，是选择。\r
她听不懂。但她听母亲的话。\r
可人的寿命是有限的，县令夫人还是要离开人世了。\r
她恐惧了起来，她根本没法想象，没有母亲的生活要怎么过。\r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出现了。\r
那是她印象之中，唯一一个不怕她的人，还笑眯眯的说了一句：“你都长这么大了？”\r
她对人抱着戒心，不肯上前，那个人就叫住了她，说真的认识她，也认识她爹妈。\r
那个人讲的往事，跟县令夫人讲的，一模一样，她很聪明，知道这就是那个见多识广的幕僚。\r
她就问幕僚想干什么？\r
幕僚笑了笑，说跟聪明的人说话不费事儿，我想跟你换一样东西——用你母亲的长生不死换。\r
她一下就精神了，问什么东西？\r
幕僚就问她，你那个生父给你留下的，除了这个白色衣服，还有没有其他东西？\r
她点了点头，说听说是有个小铁牌，但是自己没见过。\r
幕僚一下就激动了起来，说你把那个东西给我，我让你母亲长生不死。\r
对她来说，小铁牌没啥意义，真要是能让母亲长生不死就太值得了，这简直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抓也得抓。\r
她转身就想取来，但是幕僚叫住她，说那个东西你怕是摸不得，说着，给了她一双手套，让她戴着手套取来。\r
她答应了下来，戴着手套就去了，果然顺利的拿来了。\r
那个人高兴极了，拿走了铁牌子，就把这个二七留魂的方术教给了她。\r
实施起来，对她来说并不困难。\r
而她的母亲，也真的一直没有死。\r
一百年前，她抓了十四个孕妇——她一直记得，母亲说过，善良是这一种选择，所以她挑选的，都是一些活不下去，甚至有寻死念头的孕妇。\r
她觉得这是行好事，一方面帮助了自己的母亲，一方面，也帮助了那些孕妇脱离苦海。\r
她对人的哀伤非常敏感。\r
所以，在把她们的魂魄拉出来的时候，她总会让她们做个好梦，算是送她们一程。\r
这十四个孕妇死了之后，她也有点胆战心惊——怕这些孕妇的家人找来，抓住她们母女。\r
但是岸上很快就传来了神女入宫的传说，说这个风俗流传百年了，一百年一次，一次十四个，是水神娘娘收入宫神女呢。\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