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飞机一路由南往北飞。
凌川市和燕宁市,相隔约莫一千两百公里。
下飞机后,车一路往半山腰私家别墅的方向开,是和祁家老宅背道相向的别墅住宅。知道飞机落地消息后,梁暮桦已经让阿姨提前准备午餐的菜品,就等着祁砚和苏婥来。
而难得在家的祁闽全程都坐在一旁的皮质沙发上,不动声色地翻阅着报纸,看似冷然,眉宇间?纵是严肃濒临的漠然,眸色间?却又与时没入不同以往的温和。
这已经是尤为少见?的了。
但梁暮桦还是不满意。
今天不仅是祁砚回来,重要的是儿子还把未来儿媳带回来,这人在那摆什么腔调?千年不看报纸的,现在知道装模作样了。
梁暮桦详细把菜品对过之后,转身?朝祁闽的方向走去,直到身?边,伸脚就是踢了两下,也没管力道,皮鞋鞋尖总是偏硬的,“赶紧起来,一会孩子们?就该到了。”
祁闽没喊疼,也没起来。
梁暮桦知道,祁闽这样不是因为苏婥,而是因为常年不回家,现在有了对象才知道回家的祁砚。昨晚电话也聊得阴阳怪气的,这对父子的相处就是这样,真让人头疼。
梁暮桦属于对谁都好耐心好脾气,不满都在祁闽这边。见?他?不起身?,她也不执着,抬手就是拿下测心率的手环,要往茶几上扔。
动作刚有做出,梁暮桦还没来得及丢,祁闽就突然一下起身?,拦住她手的动作,粗粝的指腹接过,重新戴回到她的手腕上,戴好还不忘反手打一下她的手背,不痛不痒的力道。
他?的脸色不扬反沉,低眸盯她,语气很淡,却压着明?显的戾气:“就知道胡闹。”
梁暮桦目的达成了。
她从他?掌中把手抽回,骄傲似的笑了下,讨巧说:“行了,儿子难得回来,今天还带婥婥回来,你那点脾气再想发也给我?收敛着,别吓着婥婥。”
祁闽没说话,但鼻尖轻哼了声。
也不知道是在表达什么情?绪。
梁暮桦没搭理?他?。
很快,早于既定时间?,室外?传来汽车在别墅铁门口的两声鸣笛。
梁暮桦那点惊喜都写?在脸上,拿着铁门的电子遥控器就朝着大门的方向走,祁闽全程跟在她身?后,“儿子回来,这么开心?”
梁暮桦敷衍地回他?:“今天重点是儿子吗?真是拎不清的。”
祁闽:“......”
既然话到这了,梁暮桦不忘提醒他?:“一会我?要和婥婥聊会天,你记得再去厨房看一下,注意让阿姨别加辣,菜色都尽量做清淡点。另外?,饭后的甜食别忘了,按照我?原先和她说的做。”
祁闽很淡地应了声。
燕宁地处北方,重口味,做清淡还是头一回见?,意义不言而喻。
苏婥这边还没下车,就看见?走出的梁暮桦,下车第一时间?就是主动喊:“阿姨,叔叔。”
说完,她主动把手上的花束递到梁暮桦面前,另外?专门准备的营养品和名茶都在祁砚手里。
梁暮桦受宠若惊,没想到孩子会准备这些,笑意相迎地说:“怎么还带礼物了?都说回来就好。一路上累了吧,赶紧进?来。”
祁砚是跟在苏婥身?后,走进?的大门。
祁家虽大,别墅园区相连,但祁闽一旦出差或是繁忙在外?,家里只有梁暮桦一个人。
梁暮桦后天身?体不好,除了早前还会出去工作,后来基本都待在家办公。养病的同时,种花养宠物之类的生活也算充实。
现在难得祁砚带苏婥回来,家里热闹了,梁暮桦自然是开心的。
祁闽把祁砚带去楼上书房说事时,楼下只有梁暮桦和苏婥两个人。因为也不是第一次聊天,所以初次见?面的生涩感已然被打破。
梁暮桦缓缓地倒了杯热茶,递到苏婥手上。
苏婥接过,不忘说:“谢谢阿姨。”
“我?想着也许你怕生,今天就在家吃这顿饭,特?意让阿姨准备好了你爱吃的。”梁暮桦眸中蕴笑,淡淡清雅的,有沉淀下的馥丽韵味,“也不知道我?们?这边的特?色菜你吃不吃得惯,之前听?说你不吃辣,就都做的清淡,可能口味上会有偏差。”
苏婥是第一次碰到这么注意细节的长辈,心里藏入一股涓涓暖意,温柔打扮的眉眼?扬出浅淡的笑,是礼貌的,“让阿姨费心了。”
“不会。”梁暮桦浅薄温和地笑说,“毕竟南北两地,有很多的习惯都不一样,也是第一次尝试一些南方菜,很新鲜。”
一如梁暮桦说的那样,菜色基本都是苏婥爱吃的,由荤及素,汤羹之类,清淡不一,少见?的一两道是留给祁闽祁砚父子俩的。
这顿饭吃的比苏婥想的和谐太多。
隐隐之中,好像有了一种家的感觉。很新奇。
虽然是外?传难近的长辈,但在面对苏婥时,都无一例外?地拿出了亲近,似乎真印证了祁砚的那句“我?珍惜的,他?们?自然会珍惜”。
知道他?们?会在这边住两晚,梁暮桦还专门让阿姨帮他?们?把房间?准备好。
下午,苏婥陪着梁暮桦在庭院吹风晒太阳,远看两个还在谈事的男人,梁暮桦无奈又柔和地笑了下,直言道:“他?们?父子只有在聊工作这件事上,有共同话题。”
苏婥顺着梁暮桦的视线看去,明?朗日光下,光色耀眼?撒落,祁砚的轮廓净澈落拓,藏着锋利的棱角,却又被光晕修衬淡化。
耳边响起的是梁暮桦淡笑的话:“婥婥,其实开诚布公地,我?一直担心的是你和祁砚之间?的相处。”
话题一下引开,苏婥偏头,和梁暮桦撞上视线。身?为长辈,年龄加持的成熟,岁月却没在她的模样中烙下鲜明?的痕迹,仍是年轻优雅。
“阿姨,祁砚对我?很好。”苏婥这是实话实说。
梁暮桦能感受到眼?前这个孩子的敏感,想亲近,但知道不能表现太过。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拢了下披肩,轻缓淡声地说:“其实你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听?到过,他?对你并不好。就这点,阿姨清楚是祁砚的不对。”
但因为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又都是成年人,所以除了偶尔一次电话时的询问,她没有别他?插手的理?由。
而在苏婥的认知里,祁家长辈应该是在两年前知道她的。
现在梁暮桦的话,却在明?显表达,他?们?刚在一起那会,她就知道了。
一时之间?,苏婥不知道该拿出什么反应,仅是唇边微抿后,淡化不去的笑,略显僵硬。
梁暮桦不是那种喜欢掀旧账的人,但有些话,能坦然说的,她在深思?熟虑过后,还是淡然道:“我?也知道,你们?之前的顾虑是什么,但现在既然事情?都过去了,也就不提了。以后如果祁砚那小子还有欺负你的,你和我?说。”
苏婥看了眼?不远处的祁砚,隔空,两个人正?好撞上目光。
也不知道传递了什么,她淡色的唇沁出一丝淡笑:“他?一直都对我?很好。”
梁暮桦注意到他?们?的对视,忽而想到“命中注定”这个词,只笑着摇了摇头,和他?父亲一样的脾气,好在苏婥脾气好,能承受得住。
......
除了之前巡演来过一次燕宁市,苏婥没再来过,也对这边的风土人情?不甚了解。
晚上,祁闽照例要陪梁暮桦去做理?疗,就让祁砚带苏婥出去转转,别闷在家里。
别墅下山地带环绕蜿蜒流长的护城河,沿街有特?色的瓦砾路,苏婥出来时特?意换了平底鞋,就是怕带跟的鞋走路会不方便。
现在走在祁砚身?边,由他?十指交扣地牵着她手走,月色掩映的彼此身?影都在路边投落斑驳重叠的身?影,静谧又沉缓。
这条路虽是沿河,但不比对岸的人多。
苏婥想到白天梁暮桦和她说的那些话,低头时分?,唇边翘起笑意,相继地右手挽上祁砚的手腕,语气微扬:“我?今天听?阿姨说,他?们?早在两年前就听?你说过我?,你上次还说是两年前才和家里说的,这是骗我??”
“嗯,看你挺好骗的。”祁砚顺着她话走,沉缓,连带步调都放慢,“你不是信了?”
苏婥给了他?一眼?,手戳了下他?手臂,“你骗我?这次,就不怕我?下次不信你吗?”
正?巧一阵凉风划过,沁骨般地凛然发寒,苏婥穿的少,祁砚自然替她拢好衣领后,右手将她圈进?怀里,下巴微低在她额头,低唇轻吻了下,才笑着低声说:“这个不叫骗。”
“那叫什么?”
“叫哄。”
“......”
就因为祁砚这话说得理?直气壮,苏婥都有那么一瞬的滞然。她疑惑地细思?了下,不太满意地说:“这算哪门子的哄?”
“祁家的确门庭深,但那是针对祁家老宅,而不是祁家。”一步一步,伴随着祁砚的话,有如璀璨星落地砸进?苏婥心里,“你在我?身?边,他?们?自然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