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看着眼前的四合院,呆住了。
谢致拎着礼物,瞧她一脸傻愣愣的:“怎么了?”
“齐导演——住这儿啊?”
“是啊。”
她轻轻吸了口凉气:“齐导演家里不会是——”她纠结着措辞,“大户人家?红几代?官几代?还是正黄旗?”她没见识过有钱人家,但还是耳闻过,在这个地段,能买一套四合院,不是单纯钱多就办得到的……
谢致被她战战兢兢的模样逗笑:“老师家三代贫农。十多年前,老师一位好友要移民,临走就把这四合院便宜卖给老师了。要说有背景,也该是那位好友。不过,当年老师做手术后,嫌城里空气不好,和师母搬去郊外的疗养院住了几年,这几年才重新搬回来,不过平时也不常住这,嫌太大太冷清。现在是过年,老师的儿子女儿们回来,这里能住一大家子,又方便亲戚朋友走动聚会,所以老师师母就会到这边住上半个月左右。”
“这样。”陈望被自己的胡思乱想闹红了脸,不过很快又紧张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同他确认,“那个,你真没、没和齐导演打声招呼?没说——我会来?”
“嗯。”他点头,“给老师个惊喜,不好吗?”
“我怕吓到齐导演……”
谢致失笑:“怎么会?是你长得吓人吗?我没看出来。”
陈望试图挣扎:“那——你那时——不也吓到了吗……我都看见你……”她越说声音越小,脑袋也垂下去,“……在台上走神了……”
谢致还是听清了她说什么。他没有接话,两人之间一时有片刻的安静。陈望惶惶地抬起头,只当自己是说错了什么,张了张口想解释点什么,可又想不出有哪里该认错的地方,喝了一嘴冷风。
谢致回过神,轻轻笑了下:“我和老师,怎么会一样。”
她干巴巴应了声,心里琢磨着他这句话听着怎的有些深意?还是她想多了?睡眠不足的原因吧,也可能是刚刚的尴尬让脑回路有点接触不良了……她晃晃脑袋,强迫自己清醒一些。
“走吧。”谢致先迈开了步子。陈望忙跟上,见他两只手拎满了东西,顿时在心里谴责了一下两手空空没眼力见的自己。
“我自己拿吧。”她说着便伸手要去拿他手里的茶叶和茶具。但谢致没松手,她又不好抢,只好默默收回手。
“方姨,新年好。”
来开门的是位圆圆脸的小个子阿姨,见是谢致,立刻笑起来:“哎呀,谢致来啦。”谢致也笑,颇为熟稔地同她寒暄,又侧过身给陈望介绍:“这是在老师家里帮忙的方姨。”
陈望连忙局促地点头:“方姨好。”
方姨脑筋转得飞快,还没等谢致介绍陈望,立时拍手笑道:“哟,带女朋友来了。”
陈望顿时涨红了脸,拼命摆手:“不是不是您误会了——”手忙脚乱中瞥了眼谢致。谢致接收到她求救的信号,心中微妙,但还是替她解围:“这是位朋友,老师很久没见她了,我带她来认门。”
方姨笑成了个掩口葫芦:“现在是认这个门,将来认哪个门可就说不准喽。”
谢致这才发现自己说的话让方姨钻了空子,余光在还没反应过来的陈望身上停了一瞬,不禁有点耳热,咳了声转移话题:“老师和师母呢?”
方姨关好门,走在前头给他们带路:“先生在院里折腾缸金鱼呢。小卉年前弄回来的,本意是给先生太太养着玩,结果刚搬回来就被先生骂,说万一小孩子跑来跑去掉缸里怎么办。可说了要扔,又偷偷舍不得了,只好说把缸垫得高一些,小孩子够不着,平时再看得紧些,也就是了。不过这院子啊,太大,小孩子一跑起来,大人撵都撵不上。昨儿个,小山不知从哪旮沓拖出条□□,都积了半寸灰了,和他妹妹闹着要上房顶看星星,最后被他爸逮住了。你也知道庆维是舍不得下重手的,结果手刚举起来,小山就干嚎得十里八方都听得见,哎哟可真是——”
方姨嘴皮子翻得飞快,陈望听得稀里糊涂,看谢致神色平常地听着,偶尔还能接个茬,深感佩服。
三人进了院门,陈望立刻又开始有些紧张了,下意识就往谢致的影子里缩,努力降低存在感。
谢致好笑,正要转头,就听齐导演乐呵呵地喊他:“谢致,来来来,我早上去买了对蝶尾,来看看——哟,你干嘛拎这么多东西?”
谢致笑道:“因为这里不止我一人的东西啊。”说完转头去哄躲他背后的陈望,“快出来。”一面又扬声道,“老师,你看谁来了。”
齐导演微微眯了眼,推了推鼻梁上的花镜,仔细瞧去,“咝”了一声:“这是——”
陈望小心翼翼地挪出来,拘谨地鞠了一躬:“……齐导演新年好。”
“哎呀,是陈望啊!”齐导演喜出望外,扶着拐杖快步走来。陈望赶忙迎上去搀住老爷子的胳膊。老爷子笑眯眯,细细端详了她片刻,拍了拍她的手:“是陈望啊,都长成大姑娘啦,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