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吱哇乱叫了两个晚上后,那块淤青便已经只剩下淡淡的痕迹了。然而第三个晚上,取代了她的“鬼哭狼嚎”的,是对面房间的一声巨响,震天动地。
她晚上约了谢致对台词,正裹外衣时就听到那一声巨大响动,忙匆匆忙忙套了拖鞋就跑过去。门虚掩着,她一把推开进去,看着横在地上的衣柜瞠目结舌:“你拆迁呢?”
谢致端坐在床上,手里举着拖鞋,表情镇定:“有蟑螂。”
镇子小,剧组也找不到什么高大上的酒店,便在校舍旁边的小宾馆里住着,卫生条件也就凑合。只不过这都深冬腊月了,谁会想到还有小动物出来活动。
陈望闻言一愣,随即“噗”地笑出声来:“哈哈哈哈谢致你、你怕蟑螂啊哈哈哈哈哈!”
谢致表情依然镇定,通红的耳尖却出卖了他的内心活动。陈望一边擦眼泪一边脱了脚上一只拖鞋:“没事没事我帮你打掉哈哈哈哈哈。”
然后她就看见衣柜下探头探脑出来了一节黑漆漆的东西,长长的触须悠哉悠哉地摆了摆,外壳跟打了漆似的锃光瓦亮,接着又伸出了一截,又一截,又一截。然后,振翅便朝陈望扑来——
“妈妈呀!”
谢致眼前一黑,小姑娘的身影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他被砸得晕头转向,撑住身子后见她整个人已经钻进他被子里,死命搂着他的腰哆哆嗦嗦:“怎么有那么大的蟑螂啊啊啊啊啊!”
谢致好气又好笑:“你不是不怕吗?”
陈望往被子里缩得更紧了:“我见过的蟑螂撑死就指甲盖那么大!谁见过这么大的啊!还会飞!它刚刚差点就飞我脸上了!”
“南方蟑螂没听说过吗?”
“南方蟑螂为什么要来北方过年啊呜——”
得,原以为来了个战斗力,结果是个战五渣。他低头看了看身边鼓鼓囊囊一个球,无奈地揉了揉额角:“没事没事,我在群里叫赵老师过来了。”赵老师是组里的摄像老师之一,人高马大,十分靠谱。
但这没法平复陈望受到的惊吓,她声音已经带了哭腔:“它它它现在在哪啊?”谢致抬头看了眼,给她做实况转播:“刚刚爬上墙了,啊,飞起来了,现在在天花板角落里,开始往灯的方向爬了。”
然后他觉得自己的腰被勒得更紧了,少年觉得十分有意思,开始瞎播报:“啊,又飞起来了,还在飞,现在停在床脚了,啊它钻被子里了——”
陈望吓破了胆,猛地便踢开了被子,整个像树袋熊一样就挂到了谢致身上。谢致稳了稳身子,颈窝里是小姑娘慌乱急促的呼吸声,还有死命忍着的哭腔:“呜呜呜它它它——”
她脸好烫,他分神想。
于是助理们和赵老师举着拖鞋到达时,就看见墙上那只“硕大”的蟑螂,以及床上的谢桉树和陈考拉。桉树右手举着拖鞋左手扶着考拉,十分辛苦十分忙碌。
闻讯跑来凑热闹的花絮组老师忍着笑偷偷开始录像。
十分靠谱的赵老师右手拖鞋左手纸巾,轻轻松松收拾了罪魁祸首的小强。谢致看着“慷慨就义”的蟑螂被一大包面巾纸裹着丢去了外头,才拍拍陈望的背哄她:“好了好了好了,赵老师收拾掉了。”
陈望哆哆嗦嗦地从他肩上抬起脑袋:“……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虽然刚刚是骗了一下……
她揉揉眼睛,小心翼翼地回头扫了一圈,蟑螂是没有了,只有正在帮忙扶起不幸受伤的衣柜的助理姐姐们,和举着DV的花絮组老师。
她后知后觉地捂脸大窘:“老师别拍别拍别拍——”说着连滚带爬地跳下床,还不忘给助理们搭了把手,将衣柜稳住了才溜回自己房间。
关了房门后,她一下扑到床上,脑袋埋进枕头里,发出痛苦又窘迫的一声“啊”。
第二天,不出所料,两人都遭到了齐昇以及大小老师们的无情调侃。谢致被调戏了也是副淡定模样,一点意思都没有,于是大家的火力都集中到了薄脸皮的陈望身上。陈望一整天都在水深火热之中,连扮演欺负絮絮的小太妹的几个姐姐也要逗她,日子过得艰辛。
好在大家伙的注意力很快便转移了。拍摄进程顺风顺水,出来的效果也令人满意,齐昇便和众人商量了,除夕那天不安排夜戏,拍完大家一起到镇上难得一家塞得下这么多人的大饭馆吃顿年夜饭,看看春晚歇一歇。于是大家伙都搓手等着除夕夜的到来。
陈望也很期待,主要是初一那天爸爸妈妈就要来探班了,她早早就叮嘱妈妈记得带奶奶做的糯米饭来。谢致的爸爸妈妈也要来探班,但她听到他和扮演与他作对的那群不良少年的那些男孩子说笑,似乎他们有其他安排。
很快便到了除夕,当天拍摄的戏份并不复杂,大家伙早早就收工回宾馆了。陈望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刚在吹头发就听到敲门声。是谢致。
“晚上到江边放烟花,去不去?”
“欸?”她一怔,“能放——”话刚出口她才想起来,这是镇子里,没那么多约束,早上她就听到有人家放鞭炮了。
“当然能。我们都买好了,郭宇他们一会儿去叫其他女生。”郭宇便是扮演不良少年的其中一人,他们住的楼层与谢致陈望他们不一样。
陈望点点头笑了:“好啊,我去换件厚点的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