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嘴唇翕动,只觉口干舌燥,想别开头又无所遁形。她看着谢致的眼睛,心脏像被谁的手攥住,血液一点点冻结,没有躲开的力气。
谢致往前走了一步。
陈望的背抵上椅子。
他一顿,忽然转身从一侧迅速下了舞台。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她猛地松了身子,重重陷入椅子里。小田吓了一跳,见她脸色发白,关切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轻轻喘了几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没事。”手去摸包里的水壶,拧了几下都没拧开盖子。小田看她魂不守舍的,接过帮她拧开了,她喝了口水,心跳仍然平复不下去。
“没点到你你这么难过吗?”小田开玩笑。
她勉力摇了摇头,手攥着水壶,指尖泛了白。
“请问是陈望小姐吗?”
她抖了下,转头的瞬间都用了力,看到是个穿着橙色工作服的女生。女生似乎也被她一惊一乍吓了一跳,不过还是礼貌地笑了,给她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您好,我是演出的工作人员,谢——谢先生问您现在方不方便去一趟后台?”
小田迷糊了:“什么谢先生?”
陈望怔住,许久后想说个“好”,发现自己又说不出话了,只能胡乱点了下头。小田见状不放心地拉住她,她回头挤出个笑,示意自己没事。
她跟着女生离开观众席,穿过后台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和大大小小的器械。女生推开扇门请她进去:“您先坐一会儿。”
陈望哪里坐得住。
她环顾了一圈,像是个休息室,沙发上横七竖八地丢着几件外套,化妆台上放着零散的化妆品,饮水机旁边的桌子上留着半杯水。她抱着外套站在屋子中间,脑中一片混沌,直到听到门把转动的声音,她蓦地惊醒,下意识往里退了两步。
谢致已经换下了飞鱼服,改了另一身演出服。他手停在门把上,看到有些仓皇的陈望,顿了片刻才合上门。陈望看着他走近了几步,呆呆地钉在原地,张了张嘴,发不出声。
她似乎变了,但又好像没有变,还是浅淡的眉,黑白分明的眼,马尾辫散了下来,刘海留长了,比从前又长高了点。谢致也不知如何开口,仅有的念头便是想办法把她叫来,真切地到了自己眼前,好像这样才不会一转身又看不见人了。
两人站着不说话,像两根直挺挺的筷子,直到门被敲了几下。“哥,该上去了。”
谢致如梦初醒,应了声,回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塞到她手里。陈望手忙脚乱地接住,听到上方他低低说了句:“帮我拿一下,给我你的号码。”
等他走了,陈望才感觉到腿都麻了。她艰难地挪到沙发角落坐下,拿着烫手的手机不知所措,小心翼翼地摁亮屏幕,才意识到有锁屏。锁屏图片——居然是这个月的日程表。陈望急忙关了屏幕,感觉更烫手了。
谢致后面还有一首个人演唱,为了给周廷问腾出休息换衣服的时间。向平川在后台找到王思宜,痛心疾首:“你怎么不早说陈医生就叫陈望啊!”
思宜也才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来,有些冤枉:“这名字又不少见,我以为是重名,而且陈医生——都当医生了,我怎么会想到啊……”
向平川叹气:“刚刚真把我心梗都要吓出来了。”他完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就看见谢致苍白着张脸匆匆下台,抓过他就道:“陈望在刚刚被点到的女生的左手边第四个座位,你去——不,你请个工作人员去找她,问她——”他喘了口气,“愿不愿意来见我。”
他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出唬了一跳,消化完这一段话更震惊:“你说陈望?那个——你确定?”见谢致脸色都不对了,赶紧改口,“好好我去找,你先去换衣服。”送他走后才拉了个工作人员,斟酌了用词去请陈望来。
陈望觉得谢致好像才出去了一分钟,回来时不仅换回了常服,连妆都卸了,眼神清凌凌的。听到开门声她条件反射似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反而让谢致再次愣在了门口。他低头抿了抿唇,似乎在忍笑,陈望尴尬得耳朵尖都冒烟了。
谢致走近她,低低咳了一声开口:“你还回去看演唱会吗?”
陈望一怔,摇摇头,把手机还给他:“……没解锁,我输不了号码。”
谢致也有点尴尬,就着她的手解锁了,低头看陈望一下一下输入了自己的号码。他接过手机,存入联系人,又摁了号码,陈望便听到自己包里传来手机铃声。他很快掐断,将手机放入口袋,微微擦过她肩膀弯腰去拎沙发上的外套。陈望惶惶躲开,结果又绊到沙发,直接跌坐了回去。
她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谢致别开脸又清了下嗓子:“不回去,那我们先走吧。”
陈望反应了一会儿:“我、我和朋友来的,”她低头去翻手机,“我跟她说一声。”
“嗯。”
她混混沌沌发了消息,跟着谢致离开后台,上了他的车。等车子到某个路口停下时,她才找回点神智:“我们——去哪儿?”
谢致手搁在方向盘上,顿了顿:“我也不知道。”
陈望又愣住了:“啊?”
他侧头看她一脸懵:“……你饿不饿?”
她摇摇头。
“我有点饿了。”他收回目光,绿灯亮时打方向盘掉了个头。
最后声称饿了的谢致,也就点了杯咖啡而已。陈望打量了一下这家咖啡馆,犹豫道:“你在这儿没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