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台阶的小姑娘眼一亮,“比如呢?”
颜梁淮本没打算深聊,又不忍辜负那双期待的眼睛,只好避重就轻地说:“雪崩被困,你把混着雪水,还得说服自己那是奶昔。”
米安安听了,抿着嘴,许久才说:“难怪了……”
颜梁淮:“难怪什么?”
“难怪你这么瘦,都过得什么日子啊!”
“我说的是特殊情况,平时营地伙食好得很,营养均衡。”
米安安嗅了嗅鼻子,拍了两下他的胳膊,“放心吧!苦日子都过去了,往后呢我的厨艺也会进步的,你要相信我呀!”
路灯照在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所有的关心和期待颜梁淮都看在眼里,可他终究没有表态,而是看向不远处的小门面,“ATM机是在那里吧?”
“啊,”米安突然转过身,双手张开,拦住他,“来取钱的人少,经常有野猫跑里面拉屎撒尿,脏得很,我先去帮你看看机器是不是好的,你等我呀。”
颜梁淮不置可否地停在路边,就看见小姑娘钻进室内,在ATM机边妆模作样地摸了两下,就满脸遗憾地跑出来了,“现金被提光啦。真是太可惜了,白跑一趟。”
“没关系,”颜梁淮作势要往里走,“你告诉我银行卡号,直接转账就好。”
“我哪儿记得卡号?”米安安挣扎着,“要不,明天咱们再来看看,兴许就有现金了呢!”
她拉着颜梁淮的衣袖,晃了晃,满眼央求。
颜梁淮看破不戳破,一言不发地退下台阶,就听见旁边小姑娘小声吐了口气。一点小心思,藏都藏不住。
他转身往回走,米安安忙跟上,“去哪呀?”
“回去,休息。”
“出都出来了,就这么回去多浪费这大好山河啊。”米安安张开双臂,转了个圈,“来过凝垄的人都说,这儿的九月最美。”
天高云阔,月朗星稀,远山如黛,泉水淅沥,走在路上都像入了画卷之中,只是在她说之前,颜梁淮竟未曾在意。
“确实很美。”他眺望着远处的凝川,夜色中山脉起伏,像俯卧的巨人,隐匿起所有攻击性。
平静的表面之下的暗涛汹涌,旁人不知道,颜梁淮却再清楚不过。
“看什么呢?”米安安踮起脚,顺着他的视线只能看见拢着青雾的山,别的啥也没有。
“没什么。”颜梁淮加快脚步,“风景也看过了,回去了。”
“哎——”米安安面朝颜梁淮,倒退着边走边说,“其实你真应该多出来透透气,省得被人当吸血鬼看,而且班爷也挺为你担心的。你要是人生地不熟,可以叫上我呀,呀——”
脚底踩了石子,她重心不稳就往后仰去。
颜梁淮眼疾手快,俯身一拉将她拽了回来,还没来及问一句“还好吧”,小姑娘已经慌里慌张地蹲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米安安忙着掸他裤管上的灰——她没控制得好,一脚踢上去,留下灰扑扑的脚印。
等手落下,掌心感受到异常的坚硬,米安安才意识到,坏了。
若不是她多此一举,颜梁淮大概都没察觉到这一茬。
她缓缓抬起脸,小心翼翼地看向颜梁淮,“我……”
颜梁淮向后退了一点,让裤管离开她的手,“回了。”
米安安站起身,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再说点什么,还是越描越黑?
可他没等她琢磨好,已经擦着肩往回走了。
“那我明天找你去取钱啊!”她在身后喊。
颜梁淮又走了两步,才停下,人没回头,声音远远地传来,“我对出来透气看风景没有兴趣,如果别人说我是吸血鬼让你觉得为难,很好办,你也跟着一起说就好。”
他整理了一下之前被她扯乱的袖子,“刚我也说过了,不缺东西,不用照顾,更用不着同情。”
话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直又走出十米开外,才听见米安安在身后大声喊:“你比我高、比我壮,走路比我快,我跌倒还靠你拽回来……我闲的吗?干嘛要同情你呀!”
大概是见颜梁淮没反应,她又气鼓鼓地加了一句,“你是不是傻?”
颜梁淮沿着回小院的路,往坡上走,到了枣树下才在树荫里回过头,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小姑娘踩着小木桥过池塘。
大概是心里憋着火,她边走边踢着地,还时不时跺一跺脚。
虽然什么也听不见,可他知道,一多半正骂他呢。
也好,长痛不如短痛。
他在这里留不长,更不可能再拖累其他人颠沛流离。
这世上,他有兄弟就够了,更多的,都是奢望。
远远看见米安安推开院门,屋里亮起了灯,颜梁淮收回视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