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中毒的事飞速传遍,毕竟他的威名尚在,幽冥也听到风声。抱着解毒的目的去成亲,这么功利的事儿,萧辰实在不知如何开口,他若去求亲,不就摆明了要利用容渊吗?这是成亲啊,岂能随便儿戏,怎么想容渊也不能轻易答应。
然而萧辰刚头疼上,还没来得及深入思考,幽冥就来了传信,传的一纸求婚书。
容渊居然主动求亲,要当这个冤大头。
事情桩桩件件都透着蹊跷,古怪至极。
庚邪手在膝盖上敲了敲:“你去了幽冥后自己小心,容渊救你,我们承情,但他如果只是想让我们欠人情,帮他个什么忙,还好说,怕就怕他也与下毒有关,你自己掂量着。”
“我知。”萧辰心里有数,“虽说当年我平乱,让幽冥秩序也恢复正常,但我自认不是什么大恩,我跟容渊素无交集,他是在我平乱后才继位的尊主。如你所说,他要是明明白白要求回报,那事情还算简单了。”
萧辰为什么成亲,所有人都知道,容渊自然也知道,如果白纸黑字只当做一场交易,起码容渊的提亲就不算无缘无故,可若他暗暗有所图,所图怕不小。
能让萧辰都抵御不了的毒,并且天界跟星界短时间内束手无策,让萧辰只能求助幽冥——他们对容渊的怀疑是有理由的。
文曲星君相知把自己背后的琴抱到身前,忽然悠悠道:“传闻容渊青面獠牙长得极丑,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且性情古怪,最夸张的传言里,有他生吃恶鬼的说法。”
庚邪闻言突然抬眼往萧辰脸上一扫,面色古怪道:“事先没想过,难不成其实还有可能……他图你容貌?”
“……”萧辰哑然半晌,不可思议地开了口,“我是什么声名远扬的美人吗,还图我容貌?”
“你如果没有战神的威名在前,大约是能传点儿‘美’名的,长得又不差。再说,没听相知说吗,容渊丑名在外,能得一个好看的道侣,还能卖星君人情,怎么就不可能了?”
“人好歹是一界之主。”
庚邪不以为意:“一界之主怎么了,就不能想成亲吗?利益和道侣都解决了,我觉得他考虑得挺周全。”他煞有介事,“你去了就跟容渊说清楚,问他究竟想要什么,你只想得了紫莲解毒,没必要真的洞房吧?各取所需,尽早分道扬镳。”
萧辰也是这么想的,对他这个万年光棍儿来讲,还真从没考虑过那档子事,也……也不会。他博览群书,精通诸多修炼功法和武技,正儿八经的双修法子也看过,但宽衣解带的“双修”他完全没涉猎,萧辰没兴趣,也觉得没必要。
相知搂着琴,比起庚邪,他路上算是很安静,他忍了一路,终于还是挡不住满腔的心酸,红了眼眶:“你心系苍生,却把自己逼到这般田地,当初你要下界,我还支持你,可如今、如今……”
“哎!怎么还哭上了?”萧辰忙抬手给他抹眼泪,“天,我最受不了这个。”萧辰边给他擦眼泪,边头疼道:“所以紫微怎么就派你俩来了。”
按理说若有别的人选在,紫微不至于派他俩出来,两人性格非常有问题:七杀是个不好拦的,敢拦在他面前的,要么被他忽悠开了,要么得跟他打一架,以武服人;文曲是个不敢拦的,别看他斯斯文文,犟起来不撞南墙不回头,谁要是拦,小祖宗能提前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骇人给你看。
萧辰以为别的星君给他开护命大阵去了,人手不够,所以才把他俩放了出来,结果相知一抹脸,用乖顺的脸说着相反的话:“哦,没让我来,紫微怕我惹事,关着我呢,我偷偷溜出来的。”
庚邪一点头:“嗯,我帮的。”
萧辰:“……你还挺理直气壮。”你们不是来给我疗伤,是来给我加重内伤的吧?按照萧辰对庚邪的了解,他不得不问,“原本派的谁,人呢?”
庚邪抱着手臂:“勾陈被我忽悠开了,廉贞被我打晕扔星河边上了,等他醒了或被谁发现吧。”
很好,两个都是偷跑,还把人都坑了一波,廉贞直接就被敲晕了,萧辰教训他:“你一个司武的,欺负廉贞干什么?”
“讲道理,我们哪个司文的很柔弱吗?”庚邪一指相知,“他?抡琴能把人砸成傻子,至于廉贞,打架是弱了点,但老爱照着人头发砍,你说过不过分。他防备我,我一击没偷袭成,他反手又照着我头发来,还好我武艺够高,没让他削秃了。”
萧辰想着廉贞在星河边削庚邪头发的画面,想着想着,忍不住笑出声。他笑,庚邪和相知却没笑,庚邪听着他的笑声,搁在膝上的手慢慢收紧成拳,相知眼眶又红了。萧辰笑着笑着,声音低了下去。
“我已经五百年没回过家了。”萧辰说。星界的样子日日浮现在他脑海里,几百年了,他做梦都想回去,回去了,就老实窝在摇光宫里,再不踏足俗世。
当年下界平乱是他自己的决定,不少人劝过,萧辰依然坚持要去,时至今日,他并不为当初做下的决定后悔,什么威名荣光他从来不在乎,三界尊他战神,那是别人眼里的名头,他下界时只为拯救,感激也好仇恨也罢他都可以背负,没关系,来多少他都能扛。只是每每望着星空的时候,他才会生出些怅然:被他救下的苍生可以安居了,他也想归乡。
“是五百三十年。”相知纠正他,“三十年平乱,五百年消业。”
破军想归乡,大家也都在等着他回家,可如今,萧辰不在归乡路,却在去往幽冥。
送亲的队伍走到天河尽头,停下脚步,幽冥的界门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