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沉夕转过身来,努力睁着眼睛,总算是挤出了几滴眼泪。
可太后走得太慢,沐沉夕有些焦急,再不来,眼泪都要干了。
待太后走来,便见到沐沉夕躲在假山石的角落里,肩膀抽动着哭得很是伤心。
她咳嗽了一声,沐沉夕转过身,瞧见是她,老老实实福身施礼,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嚣张气焰。
太后嘴角止不住浮起笑意:“这不是定安郡主么?怎么哭得这般伤心?”
沐沉夕抿着唇不说话,太后身旁的大宫女横眉道:“太后问话,还不快回答!”
沐沉夕依旧低着头,绞着手指。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一旁的风裳恨不得取了笔墨纸砚来将沐沉夕作戏的要点全部寄下来,师父果然是师父。
“你不说,哀家也知道。哀家此前让你抄《女训》《女则》,你还以为哀家是欺负了你。如今知晓了吧,身为女子就该安分守己。如今遭了夫家嫌弃,也是你自作自受罢了。”
沐沉夕闻言忽然扑了过去,抱住太后嚎啕大哭,鼻涕眼泪蹭了她一身:“太后娘娘说的是,都是我以前不懂事。都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您活了六十多岁了,一定有许多过来人的大智慧。”
太后差点被气歪了鼻子,她才五十多岁,生生被沐沉夕说老了十岁。
“你这成何体统!快放手!”
沐沉夕用嚎哭声盖住了她的挣扎,旁人又拉不开,只能看着太后一脸绝望地被沐沉夕给缠上了。
嚎哭了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沐沉夕又拉着太后的手抽抽搭搭开始诉苦。絮絮叨叨了两个时辰,听得太后头都要炸了。
待她好不容易摆脱了沐沉夕回去的时候,两条腿都有些发飘,最后还是宣了轿撵抬回去的。她已经全然忘记了要过来做什么。
沐沉夕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这么闹一会儿,太后至少要消停几日。
这几日里,她迅速摸清了宫中的形势。如今因为王家和齐家的败落,王妃和齐妃在宫中也都失了势。好在两人的儿子虽被遣去了封底,毕竟也是王爷的生母,境遇不至于太差。只是比起孟妃来,那是大不如前了。
而孟妃年后又被封了贵妃,统领六宫。但有太后在,孟妃的六宫之权也仅限于宫中妃嫔。
而赵婕妤近来也颇为努力,在宫中向太医寻求子的秘方。
皇上虽说一直挺宠幸她,但她也很有居安思危的意识。听说沐沉夕入宫之后,她也时常来晗光殿寻她。沐沉夕知晓她的心思,在她这里她便也能增添几分见到皇上的机会。
皇上确实常来寻沐沉夕,赵婕妤也会遇上机会。但多半时候还是两人独处的时间居多,沐沉夕便借机试探皇上中的蛊究竟控制他到了何种地步。
然而施蛊之人十分警觉,许多时候皇上的变化也难以察ta觉。那人似乎很了解皇上,皇上以前待沐沉夕便是宠爱有加。如今依旧一如往昔。
但只有沐沉夕自己能感觉到其中细微的差距。旁人都觉得皇上护短,一定是任她予取予求。然而事实是,皇上自诩是她半个爹,从来都是宽严相济。
即便后来心存愧疚,也不会毫无底线地应允她一切。
沐沉夕起初是出入御书房,看中了想要的东西便索要,皇上立刻便会派人送去她宫中。后来她变本加厉,甚至顶撞了太后,皇上竟然也回护了她。
要知道以前沐沉夕顶撞太后,该罚他还是会罚的。甚至皇上比起她父亲要更严厉,尤其是在动手教训她这件事上。
沐沉夕小时候没少挨他板子。
说出去怕是旁人都不信,皇上从来没有亲手打过哪个皇子。但对沐沉夕,是独一份的“恩宠”。
可如今,他这转变让沐沉夕忧心不已。
于是沐沉夕决心去试探皇上的底线。这一日天气晴好,沐沉夕听闻皇上在御书房议政,于是估算着朝臣散去的时间去寻他。
走到永巷之时,她忽然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四目相对之际,文武百官都忍不住瞧着两人的神情和反应,想看出些端倪。
沐沉夕的肚子稍稍显形了,由于她的身形瘦削,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加上她行走之间动作利落,丝毫不似寻常有了身孕的女子那般小心翼翼,总让人忽略了她有身孕的事实。
沐沉夕撇过头不去看他,径直向前走去。
临到身前,谢云诀忽然捉住了她的手腕,沉声道:“闹够了吗?闹够了便随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