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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酒宴(1 / 2)


旁人瞧着她说话有些粗俗,眼神中闪过一丝鄙夷。不过话糙理不糙,她们也都等着看沐沉夕的好戏。

“我这落毛的凤凰,是不如哪只鸡?”沐沉夕大步走了进来,扫了众人一眼。她余威仍在,众人顿时噤声,不敢多言。

孟颜没有见过她,虽然听说过一些她以前的事情,但也不以为意。

她只觉得,一个母族只剩下什么功名爵位都没有的弟弟,夫君还不喜欢的女人,再强势能有多厉害?

至于郡主之位,不过是皇上看她可怜罢了。长安城里大大小小的郡主少说也有十几个,那轮得到她撒也放肆。

“我等只是在闲谈,并未指名道姓。郡主怎么就自觉是落毛的凤凰了呢?”

“原来是你这只鸡在叫。”

“你——你怎可如此侮辱于我?!”孟颜气得浑身发抖。

沐沉夕挑眉瞧着她:“见到本郡主,该行礼的好像一个都未曾行礼。长公主寿宴虽不拘礼节,可也不是全然不顾吧。”

王诗嫣立刻起身向沐沉夕施礼,旁人也都低了头。

唯独是这孟颜,气不过,梗着脖子瞪她。

沐沉夕笑着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一旁王诗嫣软软糯糯答道:“回禀郡主,她叫孟颜。”

“姓孟?”沐沉夕略略瞧了眼王诗嫣,这姑娘低眉顺眼的,心思倒是挺深。

人人都知道她和孟家的关系水火不容,这个时候说出孟颜的名字,怕也是有意挑事。

她可不像以前那般,行事不过脑子。

“孟家倒是出了个有骨气的,很好。”沐沉夕上座,风裳站在了较为显眼的位置。

自然有不少人注意到了,毕竟这长安城里的千金小姐,家中也十分注重膳食,不会养出这么圆润的姑娘来。府里的丫鬟也有这般体形,但多数是粗使的,不会带出来见人。

风裳也很无奈,她也是这半个月里才更加圆润的。本想着自己要死了,能多吃一点是一点,原本还寻常的身形如今就成这样了。

沐沉夕呷了口茶:“不必拘礼了,都坐吧。”

众人这才敢落座,原本热络的气氛也冷峻了下来。话也不敢多说几句,一个个噤若寒蝉,低头不语。

沐沉夕扫了眼在座的这几位,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看来对于长公主此番酒宴的目的颇为清楚,尤其是这孟颜,更是一副要艳压群芳的架势。

倒是王诗嫣和齐飞鸾颇为低调,只穿了素色的襦裙。而孟家的嫡女孟珞甚至没有露面。这倒也寻常,毕竟如今裴君越的太子之位还不稳固。三家各为其主,眼下对于太子妃之位怕是还在观望之中。

沐沉夕只喝了几口茶,便留下了风裳和叮咛:“你们在这候着,若是酒宴开始了,便去寻我。”说着起身离去。

所有人只觉得压在心口的巨石这才松开,都齐齐呼出了一口气。

叮咛被其他小丫鬟拉着离去,风裳则在角落里吃茶点。

叮咛被拉远,便有相熟的小丫鬟问她:“叮咛姐姐,许久未见你了,你还好吗?”

“很好啊。”

“可我听说...你家夫人不是那么好相处的。”

“我家夫人挺好的,不像外面传言的那样。”

“那这么说......外室的事情也是假的?”

叮咛绞着衣服,夫人也一向没有禁止她说这些事,何况夫人确实是委屈。她想起夫人临行前对风裳说的话,若是长公主知晓风裳的身份,或许......

于是她一咬牙道:“这倒是真的,我以前以为我家公子举世无双,可谁承想,这成婚才多久,就已经这样了。”叮咛红了眼眶。

“谁说不是呢,你别难过了。终究夫人还是夫人,她一个妾室也越不过去。对了,那个胖丫头是谁呀,怎么没见过?”

“一个小蹄子。”叮咛撇了撇嘴,气不打一处来。见四下无人,小声道,“她就是那个妾室,缠着我们公子要过来。公子以前最守礼了,如今竟然破例将她带来了,你说是不是太荒唐了!”

小丫鬟们都露出了惊异的神情,各自嘀咕起来。

不一会儿,这消息便像是一阵风似的,暗自传遍了长公主府。

而沐沉夕那头,正在长公主府四处转悠。这里她以前常来,长公主和她姑姑以前是闺中密友,后来姑姑成了皇贵妃,亲上加亲。长公主开府前住在皇宫里,时常走动,连带着她也一同照顾着。

长公主的个性一向跳脱,与她的关系倒好似忘年交。所以沐沉夕后来也常来长公主府走动,她一向比较随性,长公主也不让身边人提醒她什么规矩。所以她都是来去自如,想她了,便过来瞧一瞧。

如今算起来,也好几年未见了。

沐沉夕原是想在酒宴开始前去见见她,可走到一半,远远便瞧见了谢云诀和一众世家子弟达官显贵在闲聊。

那行人越走越近,打眼一看,全是熟人。

从太子和几名皇子,到世家子弟,再到凌彦等人,齐全得不能再齐全了。

整个长安,怕是除了围猎,也只有长公主府能有如此盛况了。而围猎场上都是男子,唯独是这里,千金小姐们也会列席。所以长公主府酒宴,不少小门小户的人家也是能塞便塞,哪怕是自降身份献舞也要来露个面。

沐沉夕以往都是混在那群男子之中,耀武扬威带着一群人胡闹。今日还是头一次以女子的身份出现。

她原想避一避风头,可这些人眼看着就到面前了,避无可避,她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几人远远见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子走来,看那款款身形娇艳欲滴。

齐飞恒眼前一亮:“四殿下,您瞧着长安城里的姑娘,真是个顶个的水灵。”

四皇子也算是老成持重,笑了笑:“飞恒,今日是为太子殿下挑选良配,你应该唤他去看。”

裴君越闻言,笑道:“四皇兄莫要取笑,姑姑向来喜爱热闹,又爱替人撮合姻缘。我看十皇兄也还未纳妃,也可以掌掌眼。”

十皇子瞧了眼裴君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自然是要掌掌眼,免得取个母夜叉回去,那可有的受了。谢太傅,你说是不是。”

“十殿下慎言。”谢云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十皇子连忙赔笑:“玩笑罢了。”

谢云诀顿了顿,又瞧向裴君越:“太子殿下也不必忧心选妃之事,内子对此事也十分上心,帮着参谋了一些人选。她说,十分了解殿下的脾性,一定会为陛下选一位良配。”

裴君越心里五味杂志,她上心他的婚事,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恼火。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沐沉夕已经走到几人身前,盈盈施礼。

瞧见来人,在场众人都愣了愣。一个个偃旗息鼓,没有多言。

谁能想到,这水灵灵的姑娘竟然是当年那个一杆红缨枪,打得他们几日不得起身的沐家小霸王!

沐沉夕正要唤谢云诀,他却目不斜视径直向前走去。

她怔了怔,转身追了上去:“云郎,你等等我。”

谢云诀脚下一顿,这才正眼瞧她。方才那粉扑扑的一团物体靠近的时候,谢云诀根本瞧也没多瞧一眼。在他眼里,红粉骷髅,都是一样的。他向来不会上心。

他是怎么也没能想到,沐沉夕今日会穿了粉色的襦裙。

身后静悄悄的,离近了看清楚来人的相貌,不由得都有些晃神。

“沉夕?你...你今日这打扮......”

沐沉夕有意在众人面前给他面子,于是娇羞地捏着衣角:“夫君觉得好不好看?”

“好看。”

“那我以后多穿粉色。”

“嗯。”

谢云诀刚应了,感觉到身后的目光,又摇头道:“还是少穿。”

“好,夫君不喜欢,我就不穿。”

她这千依百顺的模样,让后面一群人都看直了眼睛。谢云诀有些后悔,早知道事先嘱咐一下那位嬷嬷,裁的衣裳不要那般招摇。

裴君越衣袖下的拳头攥得死死的,都快掐进了肉里。他僵着身子上前打招呼:“定安郡主今日也来了?”

沐沉夕转头瞧了他一眼,又福身施礼:“太子殿下万福。”

“免礼。听闻郡主对我的选妃之事很是上心,可愿意说说,都相中了哪家的姑娘?”

一说起这事儿,沐沉夕便打开了话匣子:“此事本是陛下交由夫君参谋,我也只是从旁提些建议。毕竟是国之大是,不敢独断专行。只是我同殿下也有些交情,比旁人了解一些,所以挑了一些,私心里觉得,殿下一定喜欢。”

“哦?你怎知我的喜好?”

沐沉夕想说,咱们打胜了仗去城里喝酒,挑姑娘的时候不就知道了?

但这话实在不体面,她瞧了眼谢云诀。

谢云诀也是满脸好奇,带着微笑瞧着她。可这笑容却让沐沉夕不寒而栗,不由自主地离裴君越远了些,凑在了谢云诀的身边。

“殿下这么问,是觉得我不了解你的喜好?”

“自然。你连自己的喜好都弄不清楚,又怎会了解旁人的?”

“那你说说看你的喜好。”

“我喜欢的女子,要有一双明眸,皮肤白皙,樱桃小口,杨柳细腰,但是不能有病态,要身体强健,最好精通骑射,会武艺,读过书。”

沐沉夕越听眉毛皱得越紧,脱口而出:“你不是喜欢珠圆玉润,身材凹凸有致的么?”

“我——我何时说过?”裴君越咬牙切齿。

“醉酒的时候说的,钟将军可以作证。”

谢云诀瞧着裴君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忍了笑意,喝道:“沉夕,不可无礼。”

沐沉夕回过神,立刻软软糯糯道:“妾身口不择言,知错了。”

“回去领家法。”谢云诀语气冷峻,却掩不住眼底的笑意。

“是。”

他背着手走在前方,沐沉夕亦步亦趋低眉顺眼走在后面。

裴君越上前,扯她衣袖。沐沉夕挣脱开,瞪了他一眼。他用口型道:“你被他拿了把柄?”

“没有,别挨着老子。”

“你别怕他,他欺负你,我替你做主。”

“少来,他没欺负我。后面你皇兄和臣子们看着呢。”

“看就看,我们俩的关系,他们又不是不知道。”

“我都成婚了,避嫌知道么?再不走远一点,踹你下池子。”

裴君越咧了嘴,一脸坏笑:“我不信,那你装这半天不是白装了?”说着又去扯她衣袖。

沐沉夕忍无可忍,一脚将他踹进了一旁的池子里,嘴里还叫着:“太子殿下小心!”

裴君越趔趄着掉进了池子里,他熟识水性,扑棱了两下浮了起来。

谢云诀转过头,蹙眉瞧着沐沉夕,她一脸无辜。

后面的人却看得一清二楚,这么大的动作,谁人不知?

“太子殿下怎么落水了?”

齐飞恒正要指向沐沉夕,她深瞧了他一眼,齐飞恒顿时觉得喉咙发干,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沐沉夕柔声道:“许是脚滑了,几位殿下方才都瞧见了,可是如此?”

她这阴阳怪气的,比起以前那不可一世的模样不知道要可怕多少倍。就连年长许多的四殿下也不由得颔首道:“确实是太子脚下不留神。”

谢云诀瞧着那栏杆,这得不留神到什么程度才能从栏杆上翻出去。

沐沉夕嗔怪道:“太子殿下以后走路小心点嘛。”

裴君越也不敢把事情闹大,只好忍气吞声:“知道了。你们先行,我换身衣服。”说着扑棱着水花,以狗刨的姿势游去了对岸。

谢云诀瞧了眼沐沉夕那刚做完坏事满眼的得意,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牵了她的手,免得她再惹事。

落后许多的许笃诚暗自咋舌:“凌彦兄,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怕她了。连太子都敢踢下水,这换了个人,怕是早掉脑袋了吧?”

“你知道什么,太子殿下还未被封为储君之时两人就是好友了,那时候她就是要天上的星星,太子殿下也给她摘下来。被踢下水算什么?”

“怎么听你这么说,太子殿下对她...”

“那是忠心耿耿。”

许笃诚忍俊不禁:“凌兄用词未免不太恰当。”

除此之外,凌彦也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当年的太子殿下了。只知道那时候沐沉夕颐指气使,让太子殿下做什么,他便做什么,从无半点违逆。

“可太子殿下不说,其他几位殿下为何也视而不见?”

“许是...习惯了吧...”

凌彦瞧着许笃诚一脸懵懂的模样,解释道:“以前沐氏长在陛下身边,一向是当公主一般宠爱。在几位殿下眼里,便也是当妹妹看待的。兄妹间打闹,都只是小事。”

“以前是这样,如今......”

“所以说,是习惯。”

凌彦这一点算是说对了,几位皇子倒还真是习惯了见她无法无天。方才对谢云诀那千依百顺的模样,看得他们浑身难受。直到她把裴君越踹下水,大家心里那股子别扭劲儿才缓过来。

而且他们揣摩着父皇的意思,是对这个定安郡主仍有情分在。不过是个小女子,他们也不想同她一般计较。

一行人入席,沐沉夕原是有自己的席位的,然而谢云诀一直牵着她的手不放,她只好与他同席。

叮咛也带着风裳一同出现,谢云诀瞥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压低了声音:“为什么她也在?”

“凑个热闹。”

难怪她一出现就在卖乖,这是做了亏心事。

他隐约也能听见窃窃私语的议论声,看来沐沉夕这风声也都放出去了。

不一会儿,众人都落座,长公主这才姗姗来迟。

她今日着一袭紫衣,雍容华贵气度不凡。众人起身行礼,长公主抬了抬手:“免礼,你们也知道,孤素来不喜欢繁文缛节。今日的酒宴百无禁忌,只需开怀畅饮。”

众人一同举杯饮下了第一杯,接着便是酒宴上各自客套互相敬酒。

长公主扫了眼沐沉夕,她正在给谢云诀夹菜。一想到最近长安城里的流言蜚语,长公主便来气。以前耀武扬威的,这会儿跟个受气小媳妇儿似的。

更让她生气的是,谢云诀以前是那般中正端方的君子,如今竟然公然将妾室带来了长公主府,平白脏了她的地。

于是长公主皮笑肉不笑地向沐沉夕道:“夕儿,你都回长安这许久了,怎么也不见你来拜见孤?”

沐沉夕闻言,连忙端起酒杯:“回禀长公主殿下,回长安以来诸多事情繁琐,太过繁忙,还未来得及前来拜谒,是我的疏忽,我自罚酒三杯。”说罢一口气三杯酒落肚。

长公主又瞧向一旁的谢云诀,他一向滴酒不沾,就连陛下都特许他以茶代酒。这会儿面前也没有酒杯,但长公主就是想为难为难他,于是笑道:“谢大人,你夫人都自罚酒三杯了,你不该陪她一起么?”

沐沉夕捏着酒杯笑道:“长公主殿下见谅,我夫君酒量欠佳,我代他喝。”

一旁的婢女已经替她添满了酒,她正要仰头而尽,却被夺过了酒杯。谢云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身,端起了她的酒杯:“长公主教训的是,身为夫君确实要与夫人一同领罚。”

沐沉夕小声道:“换只酒杯,这杯子我——”

话音还未落,他便已经就着她喝过的地方饮下了那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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