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沉夕一早料到有此一劫,当下也是毫不犹豫跪了下去。
老夫人支起身,向一旁的烟儿使了个眼神。
烟儿上前,将一样东西递到了沐沉夕面前。
是一盏茶。
沐沉夕心下狐疑,却还是接了过来。老夫人不会这么直接想要毒死她吧?又或者为了逼迫谢云诀放弃娶她,要诬陷她下毒?
以前她姑姑宠冠六宫,这些事她也见过不少。没想到有朝一日,落自己头上来了。
“还愣着做什么?”老夫人笑着瞧着她,“未来的儿媳给婆婆奉茶,这个礼数都不记得了?”
“奉茶似乎是要在大婚当日和翌日请安,现在是不是于礼不合?”
“我这身子骨,怕是大婚当日也去不成了。”老夫人顿了顿,“你不必紧张,这茶是烟儿煮的,她素来知道我的喜好,每天都要喝上一盏,静心凝神。”
沐沉夕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双手将茶奉上。
她接了过来,抿了一口:“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儿媳奉的茶,格外香甜。”
沐沉夕不知道老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来世家大族出来的女子,心思也更缜密一些。
她略略伸手,示意她起身,又拉过她的手在自己身旁做好。老夫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中含笑:“比小时候更标致了。云诀的眼光向来是好。”
“夫人......对我很满意?”
“有何不满意?”她将她的手放在掌心,“你与云诀青梅竹马,还曾同窗数载,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他又喜欢你。咱们这些世家子女,婚事从来由不得自己做主,他却能娶心仪的姑娘,我自然替他高兴。”
谢云诀喜欢她?沐沉夕心里觉得可笑,面上也不好表露出来。
看来谢云诀敢娶她,连自己亲娘都骗了过去。
老夫人低了头,忽然从手腕上抹下一只镯子,直接套在了她的腕上:“这镯子是我出嫁之时娘亲给的嫁妆,虽不值什么钱,也算是个家传的物件。如今,送给你了。”
沐沉夕慌忙推拒:“夫人,我——”
“还叫夫人?茶都喝了,该改口了。”
沐沉夕张了张嘴,那一个字却怎么也叫不出来。
她的娘亲只有一个,如今埋骨荒山。她怎么可能再叫别人一声娘?
老夫人等了片刻,忽然叹了口气,爱怜地拂过她的脸颊:“你呀,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若是叫不出口便罢了,在我面前也不必小心翼翼。云诀虽然处事周全,到底也是个男子,许多事情怕是不够细心。以后你在府里,若是遇到了什么事,受了什么委屈,便来找我。”
“哪有什么委屈。云郎可是多少长安女子的春闺梦里人,能嫁他是我几辈子修来的。”
“那就好。我也有些乏了,你且回去准备大婚的事情吧。”
沐沉夕起身施礼:“沉夕告退。”
一直到离开别苑,沐沉夕都还是一头雾水。本以为要闯龙潭虎穴,结果却得了个传家的镯子回来。老夫人究竟想做什么?不会是真想看儿媳吧?
回到倾铭阁未几,谢云诀便下了朝,一回来便过来瞧她。
沐沉夕正坐在书案边,执了笔似模似样地写着书信。听闻谢云诀进来,抬头瞧了他一眼,又是朝服都未换便来了。
谢云诀上前来,瞧了眼她的书信,眉头微蹙:“你的字。”
沐沉夕慌忙将那封信挡了起来:“军中事务繁忙,哪有空练字。何况这里又不是书院,你还能罚我抄书不成?”
他哑然失笑,以前他确实经常罚她抄书。那时候她刚入太学,一笔字写得比国师的符咒还难辨认。
太学学子,哪个不是自小写就一手好字。谢云诀的字更是一贴千金,甚至还难以求到。
夫子每次看完谢云诀的字,再看沐沉夕,便觉得自云端跌落崖底,生生要患上眼疾。于是夫子便命谢云诀监督她习字。
沐沉夕也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才女扮男装,以她弟弟的名义入的太学,入学前陛下便有言在先,不听夫子的话就是抗旨。
抗了旨,陛下是要和她爹联手,一个按着,一个拿板子打她屁股的。
她也只好委委屈屈趴在书案边练字,谢云诀便执了一卷书在她身旁研读。
每每她偷懒,他便要拿教鞭敲她的手,十分严厉。
时间久了,她又累又饿,火气上来,便将宣纸一推:“不练了,反正我怎么练也都不可能写得似你那般好看。”
“你执笔的方法便不对。”谢云诀取了支笔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