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季珩一如既往上班迟到,进画室就嗅到了奇怪的味道,四处看了看,果然,文昊然正直直盯着他。
“算计什么呢?”季珩随口问了句,没得到回答就作罢,他对外界好奇心不重,所以这会儿文昊然不说话他也不纠结,摸了摸画笔,没什么手感,干脆丢一边,哼着小调儿下了楼。
一楼画室是辅导班,辅导班的老板是文昊然,自主创业型选手。
想当年这画室也萧条过,在季珩没来的时候,那会儿文昊然大学刚毕业,一心创业,别提多有干劲了,前前后后也收了不少学生,当时竞争压力不大,听文昊然喝多了吹的牛猜也应该办的风生水起,至于后来怎么就萧条了,季珩能想明白,艺考之路兴起,就会有无数人窥得商机开始办辅导班,办的多了,经营收益就会被压缩,大家都是出门赚钱吃饭的,这个辅导班工资没那么辅导班多,画室的老师就接二连三跳槽了,像是一个恶性循环,师资不够,家长看不上眼,可不就没钱赚了。
小画室风雨飘摇,文昊然想到了大学室友季珩。
季珩的名声不用打听都响当当,大学毕业后又出国留学了几年,在国外得了不少奖项,堪称某国际知名画家的得意门生,风光无限。
凡是题着他名字的画作,无一不被那些人抢着收藏,后来混了几年竟然回国了,也许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文昊然听到他回国的消息后猜测。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邀请季珩来加盟自己落魄的小画室,文昊然心里无比坎坷,给钱?季珩不缺;给名声?季珩更不缺,他只有十足的诚意。
意外的是季珩听了之后就答应了,没摆架子,简直是意外之喜。
合同内容是两人商定的,文昊然有求于人当然不可能没有更改的余地,恨不得什么条件都对方开,只要对方别跑了。
后来有了季珩的加入,画室还真就起死回生了,能从一个不被关注的留学生混到知名青年画家,除了自己专业技术上真有两把刷子以外,季珩的炒作能力当然也是其中因素之一。
做了几场规规矩矩的宣传后,大家就听说季珩亲自下场挑了俩学生教,一时之间画室报名的学生翻了几十倍,季珩不让收太多,只选了近十分之一,文昊然看着流水的钱一个没接住心痛不已,可也只能支持季珩的决定,那是他们合同上约定的。
眼看着画室一天天回暖,文昊然酸溜溜地感叹季珩这个名字真是好用。
季珩却说,“多明显的套路,可为了那少之又少的希望,还是奋不顾身往里钻。”
文昊然还没听明白,就听到季珩接着说:“你办了几年画室竟然这点路子都听不懂,难怪穷成这样。”
“......”
彼时季珩是棵摇钱树,文昊然憋屈没敢反驳他。
后来季珩也算对画室尽心尽力,只是他喜欢到处跑,在一个城市待不久,至于原因,文昊然不知。
季珩每换一个地方,文昊然就得在那个城市新开画室,至于旧的画室,走上运营的正轨,想倒闭已经没那么简单了,拖季珩的福,文昊然不仅办了画室,还是连锁的......
当初打着季珩招牌开的画室,在季珩离开那个城市后依然屹立着,有时候文昊然说季珩是个奸商,没半点艺术路子人该有的风雅高洁。
季珩却是不在意,“说得像是我待在那个城市学生就能顿悟似的,认清点现实吧年轻人,天赋和努力都是他们自己的,我一场演讲很贵的。”
竟然还挺有道理。
不过季珩也不算黑透了心,隔一两个月去别的城市画室转转,开一两堂课也是常有的。
季珩走到一楼,正在辅导学生绘画的老师看见季珩受宠若惊,毕竟季珩这个名字招揽来的除了学生,还是好些老师,季珩朝着老师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他转了一圈,定在自己收的那个学生背后,看着他身前的画眉头紧蹙。
“简单的投影都画不好了吗?”季珩立在他身后半晌,丝毫没有意识到眼前男生的背影越来越僵硬。
小男生手上的画笔一抖,颜料在画纸上晕成一团,画被自己毁了,小男生格外沮丧。
季珩似是终于感受到男生的紧张,蹲下身子,胡乱撸了两下他的头算是安慰,嘴里的话语听起来更像是批评,“毁了就毁了,反正画得也不怎么样。”
男生一听,眼眶都红了一圈,眼看着马上就要哭出来。
不远处辅导老师看着这边的情况,忍不住扶额,这季老师的安慰,还真是独特。
那个学生已经是自己辅导的这一批学生中绘画天赋最好的一个了。
季珩心大,根本没顾忌到小男生的感受,捡起旁边的一个画笔,在废掉的画作上圈出几个地方,“这个地方的高光是这个光影的关键,切记掌握好它的位置、形状和大小,一点点的偏差这幅画都是瑕疵.......当然,你目前能力有限,等失败的多了,自然就能摸索出感觉了,不用着急,多练练,记住,永远不要心疼那些坏掉的垫脚石。”
小男生认真听着,目光随着他手下圈点的地方挪动,此时已经忘了刚刚不被认可的难受和委屈,等身边男人说完,才用力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季老师。”
季珩站起身,四处转了转,指导了几个学生绘画技巧,只是单纯的细心耐心的讲解,省去了那些安慰小孩子的大道理,他没那么多碗喂孩子的心灵鸡汤,用在那一两个自己收的学生身上,已经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