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三天了,第一次来。钟天青朝向雪照的那一边侧脸已经快燃烧了,他燥热又鄙夷地想。
任由旁边人看着他,他维持英姿,冷酷的犹如进食的仓鼠。
雪照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态度,连关怀都很适当,“这里待得惯么?”
钟天青拿着筷子的手停下。
“待不惯。”
“哦……”雪照的口气听不出情绪。
“哪里不惯?”他接着问。
钟天青使劲捏着筷子,捏的指节泛白。
评论食物不体面,他又不是女人,不该如此计较,但是。
“饭菜我不喜欢,没有味道。”
雪照看到他在那盘小青菜上挑挑捡捡的筷子,柔声问:“那你想吃什么?”
钟天青认为这还算一句人话,答:“香辣猪蹄。”
雪照严肃的看着他半晌,认真发问:“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嚯。
钟天青一口气从丹田直冲进气管。
香辣猪蹄不好吃,难道这种小青菜,和炖的看不出什么玩意儿的东西好吃吗?!
“……”他还未张口,雪照立刻改口道:“明日让他们备上……莫要激动。”
“?”钟天青自认没有激动,最多不过是找茬而已,他怎么会激动,他又不是女人!
雪照看他眼下有淡淡青色,问:“未曾休息好么?”
“嗯。”钟天青应了一声,但莫名的觉得这样答不合适,特地补上一句,“被褥睡不惯。”
雪照点了点头,其实这是二人重逢后第一次安静相处,该有许多重要的话要讲,不应总是环绕这般吃喝起居的小事,但是,他们谁也没有提起。
雪照坐了片刻,道:“那不扰你,早些休息。”
不知是否他错觉,钟天青身形一顿,但也只是一瞬间,他便道“嗯。”
雪照走了,他走了,他竟然就这么走了。
钟天青平淡的用完饭,平淡的洗漱更衣,平淡的躺进被褥。
他睁着双眼,根本无法休息。
低沉的心情持续了一夜,第二日他起床时,明显眼下青色又深了一分。
但这低沉却在第二日上午又转好。
因为上午雪照又来了。
如昨日关怀他那般,十分温柔又十分客气地停留约莫一刻钟便走了。
钟天青阴云转晴,脸上的冰封稍稍解冻。
雪照走后没半个时辰,七八个侍女抱着大包裹出现在他房中,钟天青不明所以。
那几个侍女道:“我们奉命给您换新被褥。”
“什么新被褥?”为何要换新被褥?钟天青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您昨日不是说被褥不舒服么?”
“……”钟天青迷茫了一刻,立刻道:“额……是。”
侍女们抖开大包裹,里面现出雪白的全新被褥,松软馨香,她们道:“这是内务处昨夜新赶制的,您试试是否合意。”
钟天青屋里的原有的几个侍女上前看热闹,只见白如宣纸的纱布针脚精细,打开一看,里面蓬松暄软的覆着云朵一样的棉花。
她们不敢喧哗,但是都在窃窃私语,“这是什么纱布,从没见过这样绵软的。”
“棉花也不像是棉花,像是云化了。”
她们低声问送东西的侍女,“恕我们眼拙,竟认不出东西的出处。”
送东西的侍女十分谦逊,“不过是日用的平常东西罢了,谈不上什么出处。”
待人走了,侍女们将新棉被和配套的褥子等物替换了旧的铺上,钟天青试了试,如卧云上。
仅身下垫床的褥子就有五层之多。
侍女中有人笑叹:“这就是身下撒一把黄豆也硌不着了。”
钟天青垂着头没说话,当日夜里,他躺进柔软舒适的被褥里,许是这份柔软神奇的起了疗效,他身心俱松,不一会儿便意识迷蒙起来。
接下来几日雪照每日定时来看望他,只是两人交谈极少。
直到第四日上,雪照忽然没来。
钟天青一早,便在圆桌前坐下,十分淡然,谁也不理,到了雪照平日来的点,他挑眉向房门处瞥了一眼,房门紧闭,无人来扰。
钟天青翻翻书、看看窗外或小睡一觉,和往日并没有不同,夜间用饭时,他安安静静的吃着饭,忽然指着桌上问:“今天怎么不见那个小青菜。”
侍女们答:“按惯例不是天天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