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子章立刻后仰着深吸一口气,大怒之下来回踱步,指着钟天青骂道:“你刚才是睡死过去了吗?!猪都该反应过来了!”
钟天青拨开扶着他的元宝,缓缓跪下去。
若在往日,师子章说着说着便要动手了,今天他刚骂起兴,却看到钟天青格外虚弱的样子,他停了停,猛地甩了袖子,不再理会他,命人请各将军们到来,亲自筹谋布置。
他思量着他的好皇叔烧他军中粮草,下一步必定是断他后续粮草的来路,故此他立刻派人去后方接应,抢先占据先机。
两个时辰后,师子章和各将军们说的口干舌燥,疲惫不已。
他挥挥手命人暂且散了,自己也回寝帐休息,钟天青忙一路亲送到帐外,目送他走远。
此时粮草早已烧成灰烬,钟天青嗅了嗅,空气中似乎还有焚烧的余味,这若有若无的味道竟也勾得他又泛起一丝恶心,他平复了一会,立刻回营帐放下了帘子。
元宝待人走光,才赶上来问,“头儿,一会儿叫军医给你看看。”
钟天青摇摇头,“我这些天肠胃不好,不要小题大做了,况且子章殿下正烦我,让他听到再勾起气来。”
元宝想了想也是,他心疼钟天青,偷偷出去吩咐厨房背地里做些好吃的送来。
钟天青心事重重,躺在榻上揉腰,他上次的腰伤过重,几乎要了半条命,至今仍然好的不算利索,需要时时按摩。
忽然有将士低声来报,钟天青边按腰边命其进来,将士手里端着一个食盒,元宝接过来,道:“头儿,你一晚上吐也吐干净了,赶紧垫补点儿。”
钟天青看着那食盒,将士还拿布略作遮掩,他知这是因为此刻粮草是敏感又要命的大事,所以将士们给他做饭也要偷偷摸摸。
他叹息一声。
元宝忙着把菜往外端,道:“别愁了,天塌下来还要靠你给我们顶着呢,饿谁也不能饿你,快点吃些吧。”
钟天青笑笑,没有矫情。
元宝揭开盖子,盘中有三样小菜,两荤一素,一道浓油赤酱的蜜汁排骨,一道油水充足的回锅肉,还有一道油盐炒豆芽。
钟天青一见这色重味浓的菜色,忽然觉得口涎猛涌,胃里虚火上升,他抓了干粮,先吃排骨,又挑着油水直滴的回锅肉吃,最后把素菜也一扫而空,急急吃了一刻钟,这才觉得胃里充实。
他一边洗漱一边吩咐元宝为他将大军人数与剩余粮草情况细细统计报来,反正天快亮了,他又心中不安,必定会如往常一样失眠,不如整理军情,心里有数了好应对下面的难关。
那军报不一会儿便送来,他收拾妥当,正身端坐踏上,手捧着军报,正欲鏖战一晚,然看了没半刻钟,脑中便昏沉起来,眼帘也干涩沉重,几乎要黏在一起。
他拍拍脸,心里焦躁,刚才贻误了大事,现在正想弥补一二,怎么又犯上懒了?
他扔了军报,硬生生站了起来,闭眼停了片刻,命人拿来冷水,在脸上泼了几把,振奋起精神,又接着看军报。
当日下午,辟邪军各重要人物全聚集在师子章营帐中讨论昨夜之事,钟天青坐在第一排左上,离师子章极近,他昨夜一夜未睡,本来这也是常事,但今日一整天仿佛是服了什么蒙汗药一般,头脑昏沉不能思考,连眼都睁不开,只要稍一安坐,便能昏睡过去,他努力在座位上挺了半个时辰,一不留神,眼皮合在一起,头猛地坠了一下,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师子章立刻转脸瞪着他,把手中的笔“啪”的一声扔在案上。
钟天青惊出一身汗,忙站起身。
师子章斜着头,当着整整齐齐两排人的面,道:“睡得香吗?昨天夜里没休息够?”
钟天青一声不敢吭。
师子章暴呵:“不然你滚回床上睡去可好!”
元宝在钟天青身后站着,此刻不得不挺身而出道:“殿下息怒,青头儿昨儿熬夜研究一宿军报,一直靠茶叶吊着,到现在还没敢休息。”
师子章依旧瞪着钟天青。
钟天青在他膝前半跪,“属下屡次犯错,贻误军事,请殿下责罚。”
师子章没说话。
座上皆是钟天青的人,此刻纷纷为他开脱,“钟将军一时不察,情有可原,圣人也有个不小心犯错的时候呢……”
师子章沉默着,正在此时,门外一将士紧急进来禀告:“回殿下,云光军欲堵住咱们后路,正巧和咱们接应粮草的人打了照面,现在正僵持着呢。”
师子章狠拍了下桌子,“果然不出我所料。”
众人皆道:“还是殿下英明。”
送信的将士在一片马屁声中又道:“但咱们的人请大军速速支援,说对面来得是王金虎!”
众人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师子章皱着眉头,“王金虎来又如何?”
这王金虎是雪照手中除了济麟之外的第二号猛将,他派王金虎,自己便派钟天青,有何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