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她弯着嘴唇,轻柔又关切地问。
阮奕闭了闭眼。
半晌,他缓缓问:“你在汤里放了什么。”
邱采笑容更深。
幽香仿佛更浓了,像是要从鼻端钻进大脑,扯起一片弥漫的浓雾,荫蔽住一切意识与知觉。阮奕往后仰了仰,同她拉开距离:“谁让你来的?”
邱采眸光一闪,却不说话。
阮奕轻轻呼了口气:“是梁郁吗?”
邱采的眼神一下子变了。
她咬了咬牙,露出柔媚的笑容,抬手扶住阮奕的肩膀,微微用力,要拉开他的领口:“何必呢,就算是他,现在知道也没用了……”
话还没说完,她的手忽然被人一拧。阮奕似乎并没有使多大的劲,但是她半个身子都失了力气。
椅背上搭着束窗帘的带子。阮奕把邱采的两只手绕到背后,用带子轻巧地扎了起来。
邱采怔怔地看着他,难以置信:“你……”
阮奕神色淡淡,直起身,走到电视旁,长指伸进壁纸,从老虎眼睛的位置拿出了一个针孔相机。
他把相机伸到邱采面前,再次问:“是梁郁吗?”
邱采僵住了。
这是第一天晚上,她在阮奕洗澡的时候放进来的。那个洞是之前她随手挖的,因为刚好在老虎眼睛的位置,放进去漆黑的针孔相机,从外面看几乎完全看不出异常。她怎么也想不到,阮奕居然会发现这个。但是……邱采一转念,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她有意靠近阮奕,给他看自己15岁的照片。
那时候,阮奕似乎瞥了她一眼,像是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没开口。
只是手指从壁纸的一角划过。
但那时候她一心以为阮奕什么都没发觉,并没有把这个隐晦的提醒放在心上。
但是,怎么会看出来?
邱采咬紧了嘴唇。
阮奕垂眸问她:“在你弟弟面前,你会坦诚一些吗?”
“不要。”邱采猛地抬头,手指抠进被褥里,“求求你……不要告诉他。”
这个请求连她自己说出口都觉得荒唐。邱采眼涩了。说起来可笑,她不想哭的时候,随时随地都能哭出来,但是真想哭了,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阮奕说:“是不是梁郁,回答,或者我带着相机出去找邱弘宇。”
“是,是梁郁让我开找你。”邱采慌忙抬起头,拼命地点。她额上早就满是细汗,随着大幅度的点头,发丝都黏在了脸上。狼狈又凄楚。
“梁郁让你干什么?”
“他让我……拍你几张照片……和我……”邱采头埋得很低,“对不起,我……”
阮奕没有问为什么。
他一直不是个会关注为什么的人。
他关掉了手机的录音器,走回床边,解开邱采手上的布条。
绑的时间并不长,邱采并没有感到什么不适,只有浅浅的麻意。她低着头,站起来,喃喃地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不对的?”
“看你第一眼。”
“为什么?”
阮奕没作声。
“为什么?”邱采发着抖,追问他。
阮奕看着她。邱采今晚穿的这条裙子,和第一天在白浪岛边他们刚见面的时候,身上是同一条。裙摆很长很大,腰带束得很细,领口缀着米色珍珠,光晕浅浅。
他平静地说:“你这条裙子我见过。”
那是在高一的时候,算起来应该差不多有一年了。他去给李可买生日蛋糕,在月台山对面的公交站台转车,不经意看见二姑父挽着一个女人走进了那个会所。
他那时在月台山门口站了十分钟,看见六七个女生走出来,羽绒服里都是这条裙子。
他猜想,那应该是月台山里员工的服装。
这个揭破二姑父出轨的记忆,在他脑子里印得太深,连带着这个微不足道的小细节都让他印象深刻。看到邱采的第一眼,他就认出了那条裙子。这或许是邱采觉得最喜欢的一条裙子,所以她穿着这条白裙,在过年前夕,想要漂漂亮亮地回到她的家乡。
邱采的嘴唇忽然颤了。
阮奕从第一眼就知道她是做什么的。
但是看到她被人纠缠,他还是上去阻止。
如果不是刚才她追问,他甚至不会挑明。
她缓缓蹲下来,眼里忽然涌出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