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雪分布是不均匀的,一场大雪过后,山沟子里的雪没膝盖深,最深处甚至到了腰那里,山坡和山顶上却只有薄薄的一层。
向阳的山坡,雪总是会被太阳晒得融化一些,形成薄薄的一层冰。
野生动物们过冬向来是艰难的。
一群山鸡在山林间寻着着食物,尖利的爪子要刨许久,才能让地面裸露出来吃到地衣和草籽。
不远处,一小堆黄灿灿的碎米散发出致命的“香气”,山鸡们警惕地慢慢接近……
啪!柳条编成的筐,瞬间盖住了这一群贪吃的家伙。
“吃了我的米,就要付饭钱。”朱逸群笑嘻嘻地走过去,他盯着这一群山鸡有一段时间了,野生动物们的活动范围实际很固定,就算是在冬天为了寻找食物会扩大范围,也不会扩大太远。
观察到这里有山鸡群之后,他就开始谋划了。
快要过年了,总要预备年货,加上这些小东西,他已经猎到了七只野兔、六只山鸡了,再过些日子找几个兄弟去河沟里打眼儿下网捞点鱼,足够过一个肥年。
这些东西不能养,直接处理了冻上就成了,山鸡被人捉了会绝食而亡,野兔好一些,只是又骚又会挖得专门找笼子养,又容易养死,养起来太费力气。
回到家里把猎物处理了,从野兔里捡出两只最肥的,挑了两只山鸡,又拎了两瓶上好的高梁酒,他先去了自己大爷家。
朱大爷见他来了高兴得很,“今年过年早点儿回来。”
“诶。”朱逸群应承着。
“四哥,你看我整着啥了。”朱家最小的儿子朱逸飞笑嘻嘻地拿出一个大兜子,里面满满盛着鞭炮。
“哪儿来的?”
“坐爬犁到林场整着的,他们自己做的。”
“小心点儿啊,他们自己做的可能不安全。”这年月整个龙江省都在“战备”状态,对林区的人来说木仓和□□都不是啥稀奇的东西,弄了一辈子的这些玩意儿,自己家做点鞭炮也没啥技术难点,朱逸群自己就会做砸炮,威力还不小,只是现在他见到这东西本能的厌恶。
“我知道。”朱逸飞笑嘻嘻地应道,“哥,你是不是还要上马三叔家啊?”
“我明天去。”
“村里人都在传呢,马家要把王草买回家当童养媳。”
“啥玩意啊,童养啥媳啊?这都啥年月了还童养媳。”过去童养媳不稀奇,朱大娘就是童养媳,九岁就到了朱家,十七岁正式结婚圆房。
过去人喜欢找童养媳当长媳是因为长房要继承家业,将来长媳是伺候公婆的主力,从小养的孩子对公婆格外亲近孝顺。
现在多少年没听说这样的事儿了,再说了,马家的人都是念书的,就算是马宏生学习不好吧,将来走他哥的路子当兵也不难,整个童养媳干嘛啊?
“马大丽把王草抱回家都在家养了十多天了,小丫头收拾收拾可水灵了,村里人都去看过了,孩子长胖了,又听话又乖巧,让王大酒包两口子养着,还不如让马三叔家养着呢。”朱逸飞说道。
“别胡扯,这都是别人瞎说的。”朱大爷给了小儿子一脚,“马家能看上王草儿?要我说这事儿是王大酒包到处在造谣,说自己要跟马家噶(结)亲家,拿这个当由头骗吃骗喝。”
“你打孩子干啥啊,这话也不是孩子到处传的,我觉得啊这事儿靠谱。”朱大娘属于那种屯子里的老娘们传言说太阳是方的,她非得到外头瞅一眼,回来很认真地跟家里人说太阳就是方的那种人。
朱逸群笑眯眯地听着,没深入参与话题,“老七,咱家渔网还在不?”
“在。”朱逸飞乐呵地说道,“哥,明天咱整鱼去啊。”
“是啊。”
“那可太好了。”朱逸飞乐坏了,“哥,咱啥时候能再猎一头野猪啊,过年都没肉了。”
“快了。”朱大爷看了看天,“就这天头山里没啥吃的,野猪指定下山。”
“野猪下山倒没啥,就怕狼也跟着下山。”朱大娘也有些忧心,头些年生产队年年组织打猎,山上的野物已经少了很多了,这些年是有几家老猎户自发上山,也说猎物没以前多了,但是山里人对狼的恐惧是深入骨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