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陵不喜欢小孩儿,傍晚见三个小孩子来到院中便自己默默地躲进了房中,直到小孩们都离开,他才出门打算溜达溜达,只是一出门就见姒槿神色沉沉地进门。
“姒槿,你怎么了?”姜陵将姒槿拦下,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事,我累了。”姒槿说罢,绕过姜陵,向里间走去。
看着姒槿离开的背影,姜陵袖下双拳紧了紧,又无力的松开。心底那颗种子已生根发芽,他不想一直与她这般。她给他的感觉,实在太过遥远,哪怕她现在还在他的眼前,他也时时担心哪一天她会跟着别人离开。
想他姜陵含着金勺子长大,十八年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今却栽在一个女人的手里,他甚至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敢表现出来。
无力的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姜陵看着尚未黑透的天空暗暗地想,如若今天晚上能看得见月亮,那他就去与姒槿表明心意,以后他们两人双宿双飞,他再也不会管什么家族荣耀,江山权势。
如果今晚月亮不出来,那就等等明天再看。
姜陵坐在院子里等了一柱香的时间,等到暮色四合,等到秋风渐起,等到冰凉的秋雨,最后也没等来他想看的月亮。
叹了口气,姜陵从石凳上起身,望了一眼姒槿房间的方向,油灯已灭,人应该也进入了么梦乡。
应该入梦乡的人其实并未睡着,姒槿已脱了衣裳,只身着单薄的中衣倚在床榻之上。她安静地坐着,手心中握着的是一直挂在她颈上的那颗玉坠子。
房中未点蜡烛,漆黑一片,姒槿看不清玉坠上的花纹,却能够用拇指摩挲感觉出来。那玉坠上简单的一花一叶似早已刻入她的记忆里,自她失忆起,唯一能证明她曾有过去的便是这颗玉坠。
她曾经无数次回忆,这块玉坠对她来说是何意义,只是她从未得到答案,所有的记忆都被蒙上一层厚厚的迷雾。
她本已经无望再记起来,可今日她却偏偏在简之那里看到了那块玉佩。同样的质地,同样的花纹。
她恍然记起她应该曾在梦里见到过他,她可以确定是他。她看不清梦中之人的容貌,却清晰地记得他每一个温和的笑意。若是之前,她只会当做是一场虚幻的梦境,可时至今日,她却怀疑,那些都是她朦胧的记忆。
“简之……”姒槿轻启朱唇唤出他的名字,她拼命想要记起!
他说“那玉坠我已赠与心爱之人……”
她看见他温和的神色之下那掩不住的伤感。
额上已渗出薄薄的一层细汗,太阳穴处传来针扎般的疼痛,姒槿眸中渗出眼泪来,她还是记不得,她记不清,也分不清究竟什么才是真,什么才是假。
曲起双膝,姒槿将脸埋进膝盖处,无声哭泣。
哭得累了,意识渐渐模糊,似乎置身梦境,似又不是,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马车轱辘沉重的声音骤停,她看见自己下了马车,在朱红色的墙边站定。朱红色的高墙似有些年份,墙面已有些龟裂,有几簇爬山虎附在墙面,与那朱红色的墙壁交相辉映。
她面前不远处站着一个华服白衣男子,他一席月白色长袍衣袂飘飘,肩上的披风在风中轻荡,一头长发随着清风轻轻浮动。
她一如往昔看不起他的面容,她看不清他的的眉毛,看不清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的鼻梁,却能看清他唇边衔挂的饱含宠溺与温柔的笑意。
他向她伸出手,递来一颗玉坠,她犹豫片刻,伸手接过。
她回到马车之上,侧头掀开窗帘,看他离她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低头摩挲着手中的玉坠,姒槿心中猛地一惊,这不就是她的玉坠吗?
猛地睁开双眼,姒槿发现天色已经有了朦胧的亮意。
窗外小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下,姒槿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脖颈,又是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