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混沌间,姒槿察觉到马车停下,睁开了双眼。
梅萱不知何时下了马车,姒槿醒时,梅萱才从车外上来,见了姒槿醒了,对姒槿道:“殿下,外面是慕容皇子,说是要见殿下。”
姒槿一愣,掀开身侧的窗帘,向车探头外望去。
只见慕容繁身上披着的正是她今早命人归还的披风,里面穿着的是平日里常穿的一套月白云纹长袍。
段辛跟在他的身后,与他一同安静地立在马车旁。
墨发随着清风轻轻浮动,隽雅俊秀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注意到姒槿看过来的视线,慕容繁眉眼弯了弯,似有流光从他明亮的双眼中溢出。
对上他的视线,姒槿心中某处一动,一时愣在了原地。待反应过来后又觉得有些羞恼。
她竟对慕容繁的那张脸犯了花痴。
见姒槿不动,一旁的梅萱出声问道:“殿下可要下车去?”
姒槿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掀开马车厚重的帘子,走了下去。
车外阳光刺眼,姒槿一时不适,眯了眯眼,待适应了这光线,睁开眼时,慕容繁已站在她的身前。
“慕容皇子有何事需特意拦下本宫的马车?”姒槿先开口。
“今日公主归还披风,假他人之手。”慕容繁道,“在下来与公主道谢,却不能假他人之口。”
“公主于慕容繁有救命之恩,慕容繁还未曾好生道过谢。如今听闻公主将离宫,在下不日也要返回北疆,恐再难以相见。便只好特意再次拦下公主的马车,与公主言谢。”
姒槿闻言轻笑,看着慕容繁那双灿若星辰的双眸,问道:“莫非二皇子还想要以身相许?”
慕容繁闻言,勾了勾嘴角,唇角荡出一抹宠溺的淡笑:“若是公主不嫌弃,在下也是愿意。”
姒槿顶不住慕容繁面不改色说着厚脸皮的话,不想再与他纠缠,直接道:“二皇子的道谢本宫收下,不知二皇子还有何事。若是无事,本宫便告辞了。”说罢,姒槿便要转身离开。
“且慢。”慕容繁出声将姒槿叫住。
姒槿再回头时,只见慕容繁手中握着一块质地上乘的玉坠,递向她。
“此玉有护身之用,赠与公主。”
姒槿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伸手接过,道:“多谢二皇子。”
上了马车,马车行驶起来,吱吱呀呀的车轱辘声重新回荡在耳边。
风吹起了窗上的窗帘,姒槿从窗口向后望去。
只见那人依旧站在暗红的宫墙下,朝着她离去的方向,驻足远望。
马车行的渐渐远了,慕容繁的身影最终缩成一个小点,消失在姒槿的视野中。
姒槿收回视线,重新在马车中端坐。
手心的玉坠已染上她手心的温度。
那玉通体晶莹,没有一丝杂质。玉上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兰花。
姒槿低头细看,以指腹轻轻摩挲。
她记起一首诗。
“幽兰花,在空山,美人爱之不可见,裂素写之明窗间。
幽兰花,何菲菲,世方被佩资簏施,我欲纫之充佩韦,袅袅独立众所非。
幽兰花,为谁好,露冷风清香自老。”
这绽开于深山的幽兰,倒真与那人有几分相似。
时间约摸着过了一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下。
梅萱起身为姒槿掀开帘子,扶姒槿下车。
此处正是元隐山的山脚。如今正是盛夏时节,山花开得烂漫,清风吹散七月流火的暑气,带来阵阵山野间的花香。
元隐山栽种着大片的竹林,竹影幽幽,微风吹过,竹叶沙沙如潮水翻涌。
“公主路上劳累,简之已为公主备好房间,公主可先行歇息。”温润悦耳的男声从一边传来,姒槿闻声向声音源处看去,这才看到一席墨衣的简之正站在通往灵海寺的百阶台阶下。
那银色的面具在日光下隐隐闪着光,姒槿愈看愈发觉得这面具扎眼的很,先前的好心情,托他的福,一扫而空。
“公主且随我来。”简之似是不察姒槿的不悦,依旧是唇角含笑,道。
姒槿心中暗骂一句“故作玄虚”,也不理会他,直接自己提起裙摆,顺着几百阶的白石台阶,向上行去。
被无视的简之也不恼,跟上姒槿的步伐,走在姒槿的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