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记忆里,胡老爷爷的眼神永远是明亮的,充满睿智的。可现在,却和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浑浊一片。
堵在口里的话,不上不下,无法吐露。
他要怎么说,自己病情可以自救?不用治疗?
胡老爷爷会信吗?又敢信吗?不,他只会觉得唐苏洛是在放弃治疗,是在自暴自弃。
他肩膀耸了下去。
胡老爷爷神情复杂地忘了他一眼,最后缓慢补充道,“如果,我是说如果,那0.000001%的如果,这次没成功,那我也不阻拦你,你可以用最后的生命去看看这个世界。”
唐苏洛心神一震。
他不知道这位老人是用什么心思说出这句话的。
他张了张口,沙哑着声音应了下来,“好......对不起。”
这样就好。
胡老爷爷闭目,内心叹息,“走吧,我带你去病房。”
唐苏洛答应一声,小心翼翼地将巧克力往袋子里推了推。
收敛好情绪的胡老爷爷,又恢复冷硬模样,面色一沉,掌心朝上,“拿出来。”
唐苏洛身体一僵,左顾右盼,“不是要去病房吗?快去快去。”
胡老爷爷冷冷一笑,十分有目的性地将手伸进唐苏洛袋子里,拿出里面的巧克力,“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习惯!都生病还想这么胡吃海塞?没门。”
唐苏洛看着到手后还没几分钟又飞走的甜食,背脊一弯,整个人都萎缩下去了。
胡老爷爷不为所动,“还愣在这里干什么?给我过来!”
唐苏洛脸更苦了。
......
胡老爷子从病房出来,发现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门口,“齐远医生?”
“胡老,”齐远强扯着嘴角,实在无法笑出来,“方便借步说话吗?”
他本来下去取车,忽然想起唐苏洛的风衣还在自己办公室内,返回拿衣服时,刚好路过胡老爷爷的诊断室,没想到听到这样的消息。
他有点懵,应该说,特别懵。就像有人从背后一棍子打下来,让他头晕脑胀。
直到走进办公室,他都没有缓过来。
“齐医生?齐医生??”
齐远回过神,“啊?”
“齐医生今天不是放假吗?找我有什么事?”胡老爷爷给他倒了一杯水,客气问道。
“我是特意来问问,”齐远捏住纸杯,“唐苏洛的病,是.......真的吗?”
胡老爷爷拿不定齐远的目的,保持疏离地道,“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也不能透露病人个人信息,这是医院规定。”
“我只是想在能力范围内帮他一把,”
齐远知道,要让这位循规蹈矩的老医生开口,就必须拿出点令人信服的理由出来。他面色沉稳,意有所指地说,“想必胡老对我名下实验室的口碑略有所闻,洛洛如果真的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免费提供一些市场上买不到的新型药品。”
对于正急需药物的胡老爷爷来说,这个条件无疑是个巨大诱惑。
然而他并没有答应,其原因就在于齐远语气里的那股熟稔。
齐远的大名近几年来他也有所耳闻,这么前途无量的小伙子,洛洛要是认识这么个优秀人才,那肯定会和自己说。
两人非亲非故,齐远为什么要将价值不菲的药物给洛洛用并且不求回报?
要么有求于他,要么......是落落的爱慕者。
不过他反念一想,觉得不太可能。男人和男人,怎么可能。但下一刻,他又推翻自己的想法。最近肛.门科出了不少男男玩出人命的案例,也没有不可能——而且洛洛那么优秀,那么可爱.......
胡老爷爷眼神一凌,审视地看向齐远,“你和唐苏洛到底是什么关系?”
齐远一笑,刚想说出唐苏洛的事,可转念一想,胡老爷子和唐苏洛关系非常,唐苏洛没有将自己的事告诉他,无非害怕老人家多想,自己又怎么会破坏他的一片好心?
齐远只能含糊其辞,“昨夜下雪,我(被袭击后)衣服湿了,他帮个我个忙(他救了我)......”
怕老人家不信,他还特意将手中的袋子打开。
胡老爷爷假装不经意间一瞥,差点心脏病犯了。
这身衣服还是他给洛洛买的!
他深吸一口气,颤着声音问,“你们昨晚在一起?”
齐远想了想,肯定回答,“是的。”
“然后他将衣服留在你家里?”
齐远皱眉,总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
不过借给自己驱寒,自己带回家,不就等于留在自己家?
齐远继续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