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朝会散的很早,清晨的阳光温柔地洒在汉白玉的栏杆上,诸位大人出了金殿拾级而下,三三俩俩走在一起,赶在回到各部官衙的案牍劳心劳力之前交流几句。
“那不是提督衙门的朱广才吗?”一个武将眼尖,看到一个彪形大汉跌跌撞撞朝着御书房狂奔而去,似乎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出了何事这么急。既见天子,如此行止,成何体统。”都察院都御史正四平八稳地走下台阶,看到朱广才风风火火的样子,不悦地捋了捋下颌修剪精致的胡须。
“皇上,福王殿下昨夜坠入王府深井中溺亡了。”朱广才脸色煞白,浑身是汗,连万岁万万岁都忘了喊,进了御书房跪下就急急讲出这一句。
石昊提着毛笔的手顿住了,朱砂制成红墨汁因主人久不落笔,径自滴落,在奏折上晕染出血一样的墨迹。
“怎么回事?”石昊放下笔。
“福王一向贪睡,清早仆人叩门几次没有回应,本也没有没当回事。后来厨房一个小丫鬟去井边打水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东西,捞上来竟然是福王。”
朱广才擦擦脑门子上的汗,小声道:“臣细致检查了现场,臣觉得,福王像是自杀,并无他杀痕迹。”
“你昨晚在郭尚书家喝了不少,今日可看仔细了?”
“皇上,臣的酒量您还不知道吗。臣在提督衙门这些年一直主管缉捕断狱,基本□□不离十。”
石昊冷眼望着他:“你莫不是怕牵扯到自己,故而诓骗朕。”
朱广才变了脸色:“皇上,臣不敢,提督衙门自从掌管福王付保卫之事以来,一直尽忠职守,从未懈怠。昨夜王府内没有任何异常,皇上若是信不过臣,尽管让刑部彻查此事,还我提督衙门一个清白。”
石昊沉吟着想,朱广才精于断案,他既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想来王府中确实没有留下什么他杀的线索,他当即拍板:“下旨命刑部彻查此事,不仅要还你提督衙门一个清白,更要还朕一个清白。”
福王溺毙,满朝哗然。
前段时间福王因刺杀皇帝未遂被软禁,此事人尽皆知,天下都说皇帝仁慈。按理皇帝既然当时并未处死他,日后便不会再杀他,可如今好端端一个大活人在王府里死了。
提督衙门坚称自己并未失职,福王乃是自杀。
问题是,百官听闻这位福王被软禁之后彻底放纵性情,每日吃好喝好,日子过得好不快活,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自杀的人。
群臣私底下都偷偷地想,此事若是没有个合理的解释,便成了一桩疑案,恐怕皇帝这残杀手足的名声是甩不脱了。
刑部派出最高明的仵作为福王验了尸,结论是:没有内外伤,没有被捆绑或拖曳的痕迹,死前未曾中毒。肺部严重气肿水肿,尸体有淡红色,口鼻腔边缘遗留泡沫,甲沟内嵌塞泥沙,一切都符合生前溺水症状。
刑部又派出了经验最丰富的捕头,彻查了王府内部的仆人,全部排除了嫌疑。同时将王府细致地检查了一遍,发现从王爷的卧房到溺水那口水井所经过的道路、草丛,只有石恒一个人的脚印,而且步伐从容不乱。
提督衙门的官兵们也能佐证,那一夜把守严密,没有任何人进去也没有任何人出来。
一切的一切都都指向一个结论:福王确实是自杀的。
刑部暂停了一切事务,举全部之力查了七八天,最后把结案的卷宗朝会上呈给了皇帝:“请皇上节哀顺变,让福王殿下早日入土为安。”
石昊一脸沉痛,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结果,正欲下旨操办丧事,都察院都御史忽然提出了一个疑点。
他说:“福王死的时候穿着睡衣,既然是福王决议要死,步伐不乱,说明他是从容赴死的,照此来说福王应该穿身体面的衣衫才是。”
此言一出,群臣纷纷觉得有理,国人一向事死如事生,皇家更是如此,所以皇帝们往往登基之后就开始修建自己的陵寝,一应事务都弄得跟生前差不多。
刘录思索良久,提出一个设想:“会不会是福王那晚念及旧事,一时起意要寻短见,人在情绪极致激动的时候,容易做出冲动的决定,所以并未想到这些呢?”
石昊冷眼扫过窃窃私语的群臣,按下了手里的结案卷宗,沉声道:“再查。”
下朝后石昊召来了牛太医,告知他,福王或恐因情绪不稳而寻了短见,死前连衣冠都不曾穿戴整齐。
自己虽然同福王是兄弟,但是福王自出生起便长在宫中,所以对福王的脾性并不了解。
石昊让牛太医将太医院里保存的福王从小到大的脉案查阅一番,看看是否能寻到一些端倪帮助刑部破案。
牛太医不愧为太医院之首,他很快便从脉案中找到了石恒死亡的真正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我每天都在想,这玩意为什么总也编不完?我一定要在二月结束前写完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