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昊松了口气,瞬间想哭,今生何其有幸,自己爱慕的人,在这样的时候也愿意陪自己以身赴险。
“不对!”胡晓光忽然反应了过来。
正沉浸在喜悦里的石昊一怔:“怎么了?哪里不对。”
胡晓光看清他的脸,意识到他是谁以后,把几乎要冲口而出的“时间不对!”硬生生改成了“时机不对!”
石昊即位并不是这个时间,是自己穿越的第二年末尾,这一点胡晓光记得特别清楚,因为来之前指挥部特意她解释过选择这个时间穿越的原因,所以她印象深刻。
如果石昊现在出发去南方集结军队,然后再杀回来同马冀中汇合,无论是输还是赢,时间都对不上。
石昊听她说完“时机不对”四个字,忽然笑了,只是那笑中带着几分隐现的涩楚,“我就知道瞒不住你。”
听他这样一说,胡晓光顺势掩饰道:“我就说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要开战,是出了什么不寻常的事吗?”
胡晓光探究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剑刺入石昊心底,让他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两人闷坐了片刻,一个人心虚,另一人也是心虚;一个人是没事找事不想问,一个人是心里有事不想说。
石昊最终还是慢慢地说道:“南昭国近日突发内战,起因是国主蒙稳得位不正,这些你是知道的。蒙稳本该在四年前还位于先王之子蒙九隆,却一直拖着不还,蒙九隆念着叔父养育之情,一直不曾发难。前段日子,蒙九隆不知何故对女子生育之事起了兴致,翻阅了宫中几十年的女子脉案,忽然发现他母亲死于难产乃是有人故意为之,有人在她母亲怀孕之时,利用食物相克故意让其血脉凝滞以致难产而亡。蒙九隆大惊之下又细查了前国主蒙固之死,发现也并非病逝,竟是蒙稳缓慢下毒致死。蒙九隆这才携先王旧部发难,逼蒙稳退位,并要他以死谢罪。”
“亲弟弟毒杀亲哥哥。”胡晓光难以置信地哆嗦了一下,有股寒意顺着脊椎弥漫全身。
“人间无情处,最是帝王家。”石昊轻笑了一声:“在皇亲国戚眼里,情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胡晓光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她想了想蒙九隆的样子,一位面如白玉,乌发青衫的公子,广袖挥舞着带着一股梅竹的清香。
真的难以想象,那个如月光般温暖治愈的男子背后,竟然是这样一段撕心裂肺的过往。
“你气我刚才瞒着你么?”见胡晓光久不说话,石昊莫名地心慌起来。
胡晓光抬头看他,这家伙也是个问题儿童啊,苦笑了一声,“我气不起来,话说你们怎么都这么惨,我这种从小顺风顺水的人,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又叹气:“你好歹还有母亲疼到十八岁,还有个亲爹照应着你。蒙九隆太可怜了,他连父母长什么样儿都不知道,孝顺了血海深仇的坏人二十多年,我简直没法想象他知道真相的心情。”
石昊听她这样一说,也有些戚然:“若非他突发奇想去看什么女子医卷,八成到现在也发现不了此事,也算是天道有轮回。”
忽然想起蒙九隆将胡晓光托付那日,曾说过想为他寻医问药,解决生育难题的话,莫非他竟是……石昊心里一动,忍不住道:“此人确是君子。”
“那如今战况如何了?”
胡晓光有些不忍想象蒙九隆在两军前对垒的样子,她觉得这种端方君子在战场上厮杀是对至美之物的亵渎,像他这样的人,应该一手捧着青瓷茶盏,一手拈着棋子蹙眉思索;或是拿一卷诗词坐在花丛中的亭子间翩然吟哦。
总之她一想到他浑身血污的样子,心里就难受。
石昊道:“初始,蒙九隆师出有名,占了先机。但是国主蒙稳拿了些小利益联络其他四昭国出兵一起讨伐,如今蒙九隆很是吃力。”
胡晓光沉默许久,道:“石昊,你其实还有时间的,你能帮帮他吗?”
石昊无言,他隐隐有些明白胡晓光想让他做什么,他并不讨厌那个人,但是胡晓光想要帮那个人,这让石昊心里很恼火。
“你要不愿意,就算了。”
胡晓光想,我又有什么立场要求他帮忙呢。
胡晓光又道:“不过我得去一趟南昭国,毕竟我算是欠他几个挺大的人情,我总得尽量还一还。”
还有一重原因她没有说,最近她思索蒙九隆临走的时候那句话,估摸着有样东西落在他手上了,她得去找他拿回来。”